沈持盈嗓音本就甜软,此时语调轻扬,无端透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齐琰抬眸,猝不及防对上她那双半含秋水的美眸眼波含情脉脉,顾盼生辉。

他仓皇移开视线,却掩不住耳后骤然漫起的热烫,连带着呼吸都乱了分寸。

“娘娘大抵清楚,”他面容绷僵,“密函内容一旦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臣如今虽能暂时压下,却非万全之策,圣上耳目众多,知晓此事…不过是时日问题。”

闻言,沈持盈脸色倏地青白,唇瓣轻颤。

这个道理她自然知晓,可亲耳听齐琰说破,仍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援而上。

她的外祖母涉嫌弑君,她的生母更是前朝皇裔……桩桩件件,随便哪一条都足以让她和虎儿万劫不复。

这些天来,她辗转反侧,始终想不出万全之策。

除了在桓靳面前强颜欢笑、曲意逢迎,她竟无计可施。

“齐指挥使,”沈持盈嗓音微哽,眸中泪光隐现,“还请你,给我们母子俩指条生路……”

齐琰眸色一暗,沉默片刻,才沉声道:“娘娘不妨效仿昔年的庾太后,自请退居冷宫。”

“如此…即便来日东窗事发,朝野也不会掀起太大波澜。”

他低声补充,“虽失凤位,可保性命无虞。”

沈持盈身形猛地一颤,如遭雷击。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身着飞鱼服的男人,胸口剧烈起伏。

“你…”她恼羞成怒,“好你个齐琰!我千辛万苦才当上的皇后,你竟让我自请废后?!”

齐琰脸色微变,指骨死死按着腰间绣春刀上的和田玉璏,眸光却落在她泛红的眼尾。

沈持盈越想越气,连珠炮般哽咽斥道:“亏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法子呢!竟是这样!”

人死不过如灯灭,总好过从云端跌落泥潭,说不定还得如话本结局那般,在地牢受尽七十二道酷刑!

思及此,沈持盈心头恨意更甚

书中若非他屡次揭发,她又何至于沦落到那般凄惨的境地!

“与其丢失后位,还不如让陛下杀了我算了!”她咬牙低语。

齐琰颌骨绷紧,默默承受她的怒火。

他早知她性情乖张,喜怒不定,却是初次直面她的坏脾气。

奇怪的是,比起她往日那些虚与委蛇的讨好,眼下这般鲜活生动的娇蛮模样,竟更让他……

此次会谈不欢而散。

待将人赶走后,沈持盈望着窗外那堵沉闷厚重的朱红宫墙,心中又懊悔不已。

方才怎么就没忍住,竟当面得罪了掌握着她致命把柄的男配……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强撑着精神,将内府呈来的单子逐一过目,待批阅完毕,手腕早已酸软不堪。

正欲取出前些天看了一半的话本解闷。

谁知指尖刚翻开扉页,碧纱橱上的珠帘突然剧烈晃动,碰撞声清脆刺耳。

“皇后好雅兴,”桓靳低沉的嗓音挟着威压传来,“竟屏退左右,独自在此品读闲书。”

沈持盈心头剧震,指尖一颤,那本《如意君传》“啪”地坠落在织金地毯上。

她呼吸骤停,慌忙俯身去捡,却见玄色龙纹靴履已先一步踩住了书册。

桓靳弯腰拾起话本,眸光扫过书封,见是“如意君传”四字,神色尚且平静从容,只当是本寻常的人物传记。

他修长指节随意翻动书页,却见内页赫然绘着旖旎春宫。

一行小字题曰:“武后幸薛敖曹秘戏图”。

帝王俊美的面容顿时阴云密布,声音冷得骇人,“朕竟不知,皇后对这类…房中秘事如此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