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无力发泄的怒气按下汽车启动键,又在踏下油门时收了力度。无论如何,他不会拿安尧的生命开玩笑。
汽车平稳驶出车位,向徐听寒原本定好的行程场所开去。
在海洋公园相连的几个场馆中穿梭时,安尧完全不理睬徐听寒,但见到海洋生物会睁大眼睛专注地看。徐听寒选择带安尧来海洋馆游览,一是因为莱城的海洋馆规模很大,场馆建设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数一数二,一是因为有段时间安尧很喜欢看海洋生物相关的纪录片,徐听寒陪着看了几集,但了解的的还是不如安尧多。
海洋馆分设不同区域,安置不同类型的生物。在白鲸生活的水域前停留的游客最多,到了鲨鱼区,游览和拍照的游客都少了些,可安尧却在巨大的透明玻璃前望着自由游动的鲨鱼站了很久。
有海洋馆的志愿者导游向他们走来,热心地介绍:“这是鲸鲨,是海洋馆比较常见的一种鲨鱼,接下来你们要去的海底隧道里大多是体型偏小的柠檬鲨,其他过于有攻击性的鲨鱼我们一般没办法饲养展示。”
导游对海洋生物的特性很了解,安尧提出的问题基本都得到了解答。徐听寒站在他侧后方,偷偷用手机拍了几张照后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您有比较喜欢的海洋生物吗?到了纪念品馆可以挑选一只,我们今年的文创做了升级,有些热门的款式一只难求呢。”导游热情地推销着,安尧却摇了摇头,笑着回答说:“我喜欢的肯定没有。”
“我有段时间很喜欢水母,觉得它们浮在海里飘飘晃晃,很孤单却很自由,做着规律的运动,重复不变的生活,到了生命的尽头,就悄无声息地融进海里…后来看了一些纪录片和报导,我渐渐觉得格陵兰鲨很有趣,安静,长寿,是一种区别于水母的见证时间变换的寂寞。”安尧说完,手指搭在微凉的玻璃上隔空和鲸鲨们打了个招呼,便和导游告辞,迈步向其他展览区走去。
之前陪安尧看纪录片时,徐听寒曾问过和导游相同的问题,安尧的答案和今天有些许不同,带着少见的任性和孩子气:“其实我不想活那么久,长寿有时会带来无趣,但是…格陵兰鲨应该是最有可能只有唯一后代的海洋生物,它们可以用很漫长的时间,也许几百年,去陪着孩子长大,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只后代的生存上…在我看来这样很好。”
徐听寒问:“可是这样不利于一个种群的繁衍吧?我看纪录片的解说有讲到,对于生物来说,肯定是产生越多的后代越好呀。”
“所以只是我觉得。”安尧垂着头,眼睫毛抖了抖,又很快收敛起情绪,专心看着屏幕。
到预约好的餐厅吃了午饭,徐听寒开车将安尧带回海边。他从后座的行李包中取出遮阳帽,罩在安尧头上,手指悄悄下移想要碰碰安尧的脸,却被他躲开了。
徐听寒捻动指腹,终究还是没有逼迫安尧。道一万次歉都不能改变这件事上是他的错更多,他也害怕牵扯出其他不想告诉安尧的事情。可安尧的回避与抗拒,同样令他痛苦。
“包里还有防晒,想涂的话涂一下。”徐听寒拉开车门下车,站在外面等待安尧。而后直到结束漫步返回酒店,两个人都像是陌生人,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算不上苦大仇深,可也和最初计划中的温馨浪漫相去甚远。
周日他们在海滩上晒了半天太阳,傍晚时分返程。两天内安尧加起来没和徐听寒说超过十句话,一是生气徐听寒自作主张瞒他,一是在剖白心迹后萌生出尴尬的窘迫。就算他们是面对面赤裸相拥过的恋人,将真实想法说给对方同样是困难的事,会有各种因素作祟,将平坦顺畅的路途变得弯折。
下了高速口,进入滨城市区时,安尧收到了于恺的消息。【学长,我有点后悔把事实告诉你了,你和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