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实话实说。”裴晏坐到床边的月牙凳上,倾身向床内说,“如今京城有识之士谁不赞叹世子那句诗?就连六岁稚儿也会吟诵「自诩赏雪风流客,却笑浴血卫国者」。”
“世子的诗不只是眼界高远,更兼朗朗上口,上至文士,下至稚子,无人不会吟,无人不会咏,恐怕就连军中也有不少壮士吟唱此诗。”
段执宜惊诧莫名,“这句诗已经流传开了?”
裴晏颔首道:“世子那句诗鞭辟入里,只要是有识之士当日怎会没有触动?大家离开赏雪宴后,与人交谈之时自然就把世子那句诗传开了。”
段执宜心如明镜,他随口说的一句诗居然大范围流传,只怕这背后少不了裴晏的手笔。
“世子还有其他诗作吗?”裴晏敬仰地道,“如今京中都盛赞世子是悲悯众生的性情中人,大家都想看看世子的其他诗作。”
段执宜想了想说:“伯伦既然问起,那我就厚颜赋上一首了。”
他把自己当日最得意的一首诗背了出来:“风催边塞战马急,孤女落营自悲戚。”
“柳巷不知烽火愁,台上犹舞踏摇娘。”
裴晏当即敛眸低声复述了一遍诗,蓦地拍手道:“好!好一句「柳巷不知烽火愁,台上犹舞踏摇娘」。”
“如今大燕狼烟四起,内有民乱,外有敌扰。”
“可朝堂衮衮诸公只知赏雪作乐,哪管长安内外早已烽火连天?”
“世子这首诗真是道尽了朱门可憎、百姓可悲。”
段执宜被夸得脸红,“伯伦谬赞了,我没什么诗才,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非也,非也。”裴晏道,“世子这首诗就算是收进《全燕词》也使得。”
《全燕词》专门收录大燕朝的上乘诗词。
段执宜一听裴晏这么说,当即摆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伯伦过誉了!”
隔壁,段嗣昭气得咬碎一口银牙,一拳砸在靠墙的几案上,“这个狐狸精!风骚过甚!”
明明世子的诗词就只给他一个人看过、念过,现在世子居然还念给裴伯伦听。
偏这狐狸精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夸得世子都飘飘然了。
段嗣昭好恨,他当日怎么也没像这样夸夸世子呢?
回想当日,他竟是在嘲讽世子这诗水平低劣,段嗣昭就恨不能自扇一耳光。他当初怎么就这么可恨、这么愚蠢!
“这狐狸精太会卖骚了!”段克权忧心如焚,“世子现在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我们仨还是输在太正经了就知道埋头苦干,不懂什么吟诗作对。”他们仨武夫哪儿骚得过一个文人骚客?人家骚客夸人能夸出一朵花儿来,可他们连诗词都不懂欣赏。
“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段君立气得不行,拳头握得咔咔作响,“老子待会儿就把他蒙了头拖到巷子里痛扁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对世子发骚!”
段克权和段嗣昭对视一眼,这主意……确实不错啊!骚不赢,那就打断骚货的腿!
只听得隔壁的骚客又道:“如今这天下,得要英雄出世才能一转干坤。”
“哦?”段执宜脸色微动,皮里阳秋地问道,“在伯伦眼里,谁才是这世间英雄呢?”
裴晏站起身来,振袖奋色道:“不瞒世子,当今这天下,英雄只有段公与段世子两人而已!”
段执宜心道果然如此,有些戏谑地笑道:“我父亲披坚执锐,为国征战,为民请命,当得起「英雄」二字。可我不过一介白身,不曾为民做事,哪里当得起一声「英雄」?”
“世子此言差矣。”裴晏意味深长地道,“世子横空出世,一句赏雪词已见不凡。”
“如今京中已因这次赏雪宴震动不已,朝堂上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