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的汗都下来了。而且被子里太热了,我知道不该动弹,但是就是没忍住,稍微往旁边偏了一下头。
毛毡不太够大,右下角露出来一块空缺。我余光无意中扫了一眼,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
“嘘嘘嘘,闭上眼睛,”金毛哄我一样,拍着我的手臂小声说,“你只是看错了,不要被恐惧控制,闭上眼深呼吸。”
他说了跟没说一样,我越努力不去想,那个东西的模样就越清楚地印在我视网膜上。
那是一个蹲着的黑影。我模模糊糊地看见它的眼睛,惨白惨白的颜色。它正在床边仰头望上看,试图通过毛毡下的一点点缝隙,看看我们到底睡着了没有。
我意识到,这个位置侧头才能看见,那岂不是金毛一直在跟那个东西对视。
他所谓的人竟然是这个东西。
我快晕过去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身体接触,死死地攥住了金毛的手臂。金毛一直哄小孩一样说话,任凭我抓着,什么怨言都没有。
大概十几分钟后,我觉得我快要憋死了,金毛才终于说了声“走了”。
但是他没动,我也不敢动。我们两个人又贴了一会,金毛才动作轻巧地转了个身,和我并排躺下。
“两个方案,”他说,“第一,在这里等,可能等到天亮它们就走了,可能等到天亮别人来帮我们收尸。”
“我选第二个。”
我把声音放到最轻,怕有东西听见。
“第二,我们去其他帐篷。”他也把声音压得很低,“接触很多时候都是人少才会发生,现在才十一点,我们去最大的那个帐篷,老陈在那,到时候可能这个东西自己就不见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虽然金毛说走了,但我本能觉得它不会这么容易离开。
“这样,我说三二一,你抓紧我,我给你扛过去。”
金毛尽力在按耐了,但我还是听得出来他现在处于一种非常兴奋的状态中。虽然都能催生肾上腺素,但恐惧和兴奋是不一样的,他的跃跃欲试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完了,我想,他是那种会追求极度的危险以寻求刺激的人,外国有很多这种人,网上经常说这就是外国人少的原因。
但是现在我的命绑在他身上了,我也不好拒绝。他看我没有意见,就靠近我,开始数数。
“一…二。”
第二声的时候他就把我扛起来了。我跟个布袋子一样,被他用毛毡一包,往肩上一甩,直接就窜了出去。
他动作非常轻也非常快,我晃晃荡荡的,根本不知道他向哪个方向跑了。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他又突然把我放下了。
我从毛毡里爬出来,这里竟然是一片小树林。
虽然草原上经常会有一片一片的小树林,但早上我来的时候把周围都望过了的,这里绝对不可能有树林,这片树林是刚刚才出现的。
我紧紧地抓着金毛的手臂,“这片树林早上没有。”我颤抖着说。
“我知道,”金毛咧嘴一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几乎要晕过去。我何德何能摊上和他一块。他把我放在了一棵比较粗的树后面,叫我注意他背后,他注意我背后。
我大气都不敢出,紧紧地贴着他。我是非常不想往后看的,但他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前面,我也不得不帮他往后望风。
这片小树林长的基本上是杨树。杨树如果被砍掉枝桠,疤痕愈合,就会变成一个眼睛的形状。感觉像是画出来的眼睛,乍一看上去还是挺怪的。
这里的杨树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眼睛,交错分布,从上而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