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按照日期来看,他的记录对他精神状态的改善是毫无帮助的。有时他一天会记下好多碎片化的梦,里面只有“草”,“走过草丛,很累”这几个字。有的时候他的记述会突然变得特别特别详尽,他的视角好像一下子扩大了,从从天空看到树丛,绵延不绝的荒草地,还有远处的村屋。

到今年年初,他的梦境结束了,或者是他放弃记录了,文档后面是空白。

我对比了一下时间,在他的梦境结束后,他才创立了那个和书本有关的备忘录。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梦最终指向和酒有关?

我退出备忘录,习惯性地点开相册。相册一片空白,我毫不意外,顺手点开已删除检查了一下。

已删除分类里竟然有一个视频。

我点开视频,最开始几秒钟是黑的,接着镜头向上,视频里出现了一片荒草地。

接下来三分钟,我看了我人生中最诡异的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显然是袁立名拍摄的,他举着手机,呼哧呼哧地喘息着,越过荒草地向前。

“就是这里,”他说,“就是前面。”

前面隐隐约约有一座房子。他向着房子继续向前走,走到房门前停了一会,打开没有锁上的生锈合页,推门进去了。

房子里和我想象中大差不差。里面有一张靠着墙的木桌子,桌子旁胡乱摆放着一些积灰的农具。

袁立明环绕四周拍了一下,“嗯,我刚刚问了那边的那些本地人,”他说话有些含糊,“他们说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就好几十年了。”

他似乎不怎么习惯拍视频说自己的事,讲话也磕磕绊绊的。他在这个地方停留了大约一分半钟,随手翻了翻少得可怜的东西,这才离开房门往前走。

“我记得,是在后面,”他继续在草丛中跋涉,“后面应该是有一口井的。”

他绕到屋后,然后骂了一句脏话。

“草,真的是这。”

他在原地停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但是几秒后还是往前走了。那口井看起来也是荒废了许久,他走过去,拉了一下井绳,井里传来咕隆的一声响。

接着,他似乎把手机放在了井的边缘,摄像头对着井水,是一个人伸头进井里观看的视角,却只拍到一团黑色,以及一点时隐时现的波光。

然后,他又拿起了手机,摄像头面向了自己。

我的手颤了一下,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一直以来像个旅游博主介绍自己家乡一般说着那些话的人,竟然是这个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真人,五官和身份证照片上差距不大。但他的状态绝对是有问题的,他的眼睛完全是白色,没有瞳仁且布满了血丝。脸色也苍白无比,像个死人一样,浑身还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水,一股股地往下流。他根本没有穿上衣,所以那些汗水的痕迹格外明显。

“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袁立明笑着,把手机放在了草地上,手机摄像头朝上,拍到的是灰蒙蒙的天空,似乎要下雨。

我听见扑通一声。

他跳了下去。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视频持续了几秒,非常突兀地全部黑掉了。

袁立明跳井自杀了,这是他自杀前的视频?我觉得所有的地方都完全不对劲,他自杀了,那这个手机是谁回收的?又是谁以他的名义寄过来给我的?

而且这个视频似乎不是一手的。人如果死了,手机会一直录像,那么视频肯定不止三分钟。黑屏是不是意味着有人在他离开之后捡来,剪辑了之后才给我看?

到底是他没做成水鬼,从井里爬了回来。还是有人跟着他,一直等到他跳井,再帮他按下结束键?

我突然很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