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三点。
我是被小李叫醒的,今天还是他值班。他很急,上来叫我说刚刚值班的另外两个同事出警了,现在又有人报警,问我能不能去看看。
我一看,竟然是昨天见过面的那对情侣中的女方报警了。她说半夜袁立明好像回来了,在房间里又砸又叫,吓得他们俩不敢动弹。
精神病人回到原地,情绪异常激动,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危险的。我们所人数不多,一般而言晚上也没这么多事,现在只有我在,而出警需要两个人一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电话给了老龙。
老龙听说,二话没说,让我在所里等着,他开车马上过来。
我们俩一起又回到了那条逼仄的走廊里。夜晚比白天阴森得多,走廊里电灯昏暗,我们一路挤过去,碰到了不少锅碗瓢盆,丁零当啷的,在夜里听着非常刺耳。
这栋楼里有许多住客,但现在时间太晚了,楼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静寂。我们似乎闯入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境,这里由肆意生长的杂物和阴暗扭曲的走廊组成,墙壁如同鲜活湿软的东西一样吞噬着声音。所有的生命都在小心翼翼地呼吸,在这栋似乎活着,又已经死亡的大楼里闭紧嘴巴,小心翼翼地偷生。
到了之后我们直接查看了袁立明的家。这次我在前面,老龙在后面,我们直接推开了房门不知道是袁立明回来过,还是房东忘记锁了。
房间里的东西和昨天我们来的时候基本没变,我打开灯,拿着警棍环视四周,房间一共就这么大点,我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我叫了一声老龙,他也挤进来看了一眼。“没什么,赶快走吧,”他说,似乎不愿意在这里呆太久,“去和隔壁说一声,他们估计听错了。”
我们掩上门准备离开,突然我发现桌子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我拉住老龙的手臂,示意他看。
桌子上有三个一模一样的小酒杯。
这三个酒杯都是特别普通的模样,就是那种茶叶店门口十块钱三个左右的批量生产大货,上面没有任何图案。三个酒杯之间距离大约都在十厘米左右,就这样摆放在桌子上。
老龙也看见了,他没有出声,拽着我往后退了一步,直到退出门外为止。
我小声问他我们是不是要再继续进去看看,他摇了摇头,“我怀疑袁立明没走,”他低声说,“他就在房间里躲着,等我们进去。这种我们俩应付不来,先走,明早再来看。”
他这样说也让我出了一身冷汗。精神病人的行为模式是很难让人理解的,如果袁立明真的正藏在黑暗处等待我们进去之后发难,凭借我们俩,我还真不能保证能控制住一个精神病人。
于是我们悄悄地退出了那栋楼,回去给邻居打电话想要说明一下,让他们不要出来看,注意自己的安全。但是他们的电话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去睡觉了,我本来想回去提醒,老龙说他们不至于这么傻,知道有人打砸还出来,于是就算了。
我在局里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老龙叫上了好几个人,我们五个一起又去了那里。那三个酒杯还在原地,里面的液体是清透带入琥珀色,有一阵微微的酒香。
液体和杯子都被带走做证物了,其他人又搜了一遍房间,我和老龙站在后面,
“你知道为什么一般敬酒就是敬三杯?”
老龙突然说。
我说不知道,老龙就给我解释了一句。
“敬酒,就要敬三个大头,就是天,地,和祖先,”老龙说,“如果要做那种大的祭祀,他们就会往前面倒三杯酒,给天,地和祖先喝。”
“你是说,他是为了祭拜谁才昨晚回来的?”
老龙摇摇头,说不是,“他不是为了祭拜才回来的,这件事我们处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