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干燥荒芜的沙丘下,竟是一片巨大的溶洞,一缕稀薄日照被山顶处某条逼仄的缝隙撕碎,斜斜打入洞中,解作五颜六色的暗光。从石珠帘往前,约莫每三尺会有一根柱子,勉强供人落脚,想要追上站在对面的陶诵虚,便必须从几百条光怪陆离的钟乳石上飞过。陶诵虚道:“好贤侄,看在师兄的份上,你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乔柯道:“现在下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陶诵虚冷笑道:“你胆子不小,倒不怕父母为你操心。”
乔柯道:“我父母在九泉之下等你!”
一切都太快了,从他躲开暗器到踏出石珠帘,韦弦木才刚刚搀起晏潇,声调急转,对柳中谷道:“拉住他!”
然而,乔柯早已经追到钟乳石林的半路,柳中谷对晏潇抛下一句:“殿后!”,提刀便跃,没追多元,惊呼一声,险些从钟乳石上跌落。再看乔柯,竟也在盛怒中停下脚步,齐齐向上一望。
数十根挂满了石串的巨柱从天而降,将二人脚下的钟乳石衬托成梅花桩般,又长又细,且晃动不止,须臾便在地上筑成两座石牢,将乔、柳二人分别困在其中。柳中谷喊道:“别追了!回去!”
哪里还能折返,最后一根巨柱落下之前,一道黑影直冲进来,趁柳中谷底盘未稳,刀刃横噼脚踝。柳中谷顺势仰倒,单手在身后一撑,反跳到另一根钟乳石上,只这一下,已经心惊胆战,不敢小觑。
他瞥见了层层缝隙之外的乔柯。对方竟然已经落到钟乳石下,一手盘住柱身,将自己高高荡起的同时,“挑银须”连发数道剑气。那速度对乔柯而言也很难招架,以至于剑气的准头都受到影响,其中一道落在水下,破开的巨大水波推着石柱不断轰鸣。
在他身后,这样闪避、追击毫无停顿的黑衣人,竟足足有三个。
104 算盘
两座石牢架在溶洞正中,刀剑声久久不绝。乔柯本来就话少,但以柳中谷的性格,安抚也好,求援也罢,按理应该会给个提示,可直到现在,两人都没喊过一个字那些凭空出现的黑衣人已经完全占据上风,哪怕有半点分心,他们都会命丧当场。
实际上,就算出声求助,韦弦木和晏潇也束手无策。对方只向通路中派来一个人,但此人甚至知道韦弦木武艺不精,晏潇为了保护他,只得一味防守。饶是如此,晏潇也伤得不轻,试图退到机关入口,谁承想那黑衣人左冲右突,将后半段的油灯全部打翻,这下岂止方向,晏潇连人影都难以捕捉了,肩头被猛地一踹,飞滚出去,空中他看见了第二道剑光,不是朝着自己,而是刺向手无寸铁的韦弦木。
与此同时,一道平静而熟悉的声音从头顶穿过。
“弦木,别动。”
剑随声至,一个与韦弦木相仿的身影不知何时钻入石珠帘,从后一勾,将黑衣人的攻击带歪,与他缠斗起来。利剑嘶鸣,霎时如流星掣电,几胜于两座石牢之内。晏潇揉着胸口起身,喘息未安地捕捉幽暗中的战况,他的眼睛越是适应,来人舜华剑法的路数就越发清晰,正如通路中的壁画,大开大合,秀逸如长云漫卷,却在每一招中蓄着连绵杀机。黑衣人节节败退,惊叫道:“你是!”
他循着闷响去看自己胸口,云鳞剑眨着剑柄上血红的眼睛,一剑刺穿心脏,将他的遗言截断。
拂血,收剑,裴慎在尸体的倒地声中转过来,将韦弦木检查了一遍。韦弦木指着石牢道:“你快去那边!”
裴慎轻轻摇头,只对他说了两个字:“算盘。”
他的半边脸颊像爱羽剑一样染了血,但晏潇看得很清楚。从听到声音的一瞬间起,他就应该想起这张脸的,只是对方陌生的武器和从未展露过的剑术让他开始愣怔。
李姓镖师,自称柳中谷的远房亲戚,学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