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摊勉强呼吸着的血肉。完成这一切,乔柯就独自坐到龙虎台后方的太师椅上,在惶然不知所措的人群对面沉默看着两具尸体,直到傍晚。

在那一天,邓宁对大师兄产生了真正的畏惧,温文尔雅、先人后己的乔柯是真,心狠手辣、不顾一切的乔柯也是真,当年将他一分为二的是一个仇字,可眼下令他对裴慎歇斯底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裴慎松开剑柄,有气无力地说:“我跟你走。”

乔柯也握着剑,只不过手背上发白的骨节逐渐放松下来,重新带他上马。正当两人以为裴慎被吓坏的时候,他突然问道:“玉墀派真的不插手江湖恩怨吗?”

邓宁道:“‘一介不予,一介不取’。玉墀派举足轻重,插手任何一方都容易导致局势逆转,为免江湖因此动荡不安,祖师爷才留下这句训诫。”

裴慎在玉墀派这一年唯唯诺诺的,忽然连珠炮般问道:“连群首会都参加了,还能叫置身事外吗?”

对外总说玉墀派是三城三派之首,但凡入席,都只是镇个场子,从不提主张,可关起门来,没人知道几个老头子如何商量的,邓宁心虚得无法回答。乔柯则干脆利落道:“不能。”

“只凭一场群首会,就决定了要把我师门全都杀死?”

乔柯道:“是。”

“玉墀派也有人想要我师父死,也有人参加了厘罪盟,是吗?”

乔柯道:“是。”

裴慎把头埋在他后背,闷闷地说:“你带我回去,我会杀了他们的。”

乔柯道:“在那之前,你要先杀我。”

彼此威胁了一轮,其余时候倒风平浪静得不像话。裴慎回去依旧住在乔柯院里,不是练功就是睡觉,看起来十分压抑,邓宁生怕他真的跑出去大开杀戒,每次来都好言好语地哄着,裴慎道:“我诓他的!谁知道他一点台阶都不给我……小宁,我求求你了,他最疼你,你帮我说说情,让我下山去吧!”

邓宁道:“又没捆着你,自己走吧!我帮你转告。”

裴慎道:“他真废了我怎么办?”

倘若邓宁回一句“他当然也是诓你的”,裴慎几乎可以拔腿就跑,然而邓宁在这件事上异常认真,将冯开阳之死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证明乔柯有发疯的陈年旧迹,而且隐隐有复发之兆。裴慎听罢,垂头丧气地将佩剑朝一扔:“完了,他十七岁就这么厉害,现在肯定一剑就能废了我!歉也道了,话也听了,我真不懂他干嘛生这么大气……”

“我怕你大仇未报,莫名其妙死在别人手上。难道我说得不够明白吗?”

乔柯走路毫无声响,教了裴慎半个多月,裴慎还没学到七八成,分心时也仍旧发觉不了他靠近。只见他若无其事地从地上捡起佩剑:“不要乱扔东西。”

裴慎道:“哦。”

他把乔柯拎的两坛酒顺到手里,乔柯不明所以,但也给了。裴慎将酒放到窗台上,道:“我现在能打中你了,再比一场。”

乔柯道:“我喝多了,会伤着你。”

他脚步稳健,面色如常,根本不像醉酒,邓宁瞅了那坛子两眼,原来是照雪河特产的“灯下醒”。这酒和玉墀山的三月醉齐名,只不过三月醉喝了容易长睡不醒,灯下醒喝了却彻夜难眠,醉法不同寻常,乔柯白天跟照雪河弟子应酬喝过,此时恐怕脉搏很快,内力波荡,的确可能伤到裴慎。邓宁道:“云州大哥来信了?”

乔柯道:“下月初八,继任大典。”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得亲自去照雪河贺喜,掌门的位置一空,就得有人顶上,虽然还有十几天,但邓宁从今天起就得接手他的文书。这可比在小酉阁当值无聊一百倍,邓宁哪还管得着裴慎,叫苦连天地走了,忘了跟他说灯下醒不上头这一茬。裴慎端详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