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魏延璋是断然不能接的。
对方与胡太保的关系亲密无间。
若是他口出这等狂言,拿如今朝堂第一人与一个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对比,那才是真的嫌命长了。
不过一个合格的属下,自然明白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他恭敬道:“太保英姿,岂是那程家小子能比拟。”
胡令懿以手掩面,似乎是因昨日睡晚以至于今日时辰到了有些困乏,“魏卿。”
“这两日你若得空,亲自去看看那人,然后给哀家也描述描述。”她扶了扶鬓发,缓步朝内室方向走去,带着几丝疲惫的声音徐徐传来,“看看是怎样的绝色美人,让新任的状元郎抛却理智,英雄救美。”
魏延璋见上首的女子终于肯吩咐正事,背部不自觉地松缓些许,扣身行礼应了下来。
片刻后,朱色的大门徐徐合拢。
胡令懿脚步微顿,侧身凝视着魏延璋离开的方向。
身侧,胡姑姑低眉敛目,“依您之言,那程岐......”咱们可是需要分些注意力。
“他?”胡令懿的语气骤然转变,甚至隐隐有几分刻薄,“这样的人不配和我的闻郎相提并论。”
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暮色西沉,暗色已然丝丝缕缕浮现,快要到宫门落锁的时间了。
片刻,又再度搭上了旁边那只搀扶着她的手,“就算是小皇帝不老实,那也无关大雅。”
当下的,是准备她待会儿的正事。
“扶我进去沐浴梳妆。”
殿内外侧的灯烛熄灭几盏,室内陡然变得幽暗许多。
甜香袅袅,暧昧的氛围喧嚣其上。
......
树干上的枝叶更加繁茂,时近夏日,一切都变得有几分燥热。
桑虞望着手里的信,兀自发了会儿楞。
来京城后,程岐的态度就开始急转直下,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但不知为何,她心底的烦躁竟越发明显。
她本打算去找魏延璋。
有合作关系在,让他信守承诺帮助寻找她父亲想必不难。
谁料程岐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她昨日刚安顿完,对方就踩着点儿送来了信。
大致意思是叫她再耐心等上一天,无论生死,一定给她送来消息。
可......她哪里等的?
几乎是她刚草草收拾完,就开始动用她能动用的一切渠道去寻找父亲的下落了。
距离那晚的刺杀已经过去快两天了,她甚至不敢再去细想。
父亲一把年纪,身体也不算好。
如此颠簸,又过去了这么久......
桑虞的眼眶不自觉有些酸涩,她不想哭,哭是她可以利用的武器,是她宣泄情感的道具,怎样都好。
但独独......不能是她无能为力的证明。
她不想哭的。
喉头涩意上涌她有些迟钝地端起桌旁的茶水,手下用了些力,拼命想要克制。
家里如今主事的只她一人,她需得镇定、冷静。
表现得云淡风轻,表现出喜怒难辨,就像那些大家族培养的继承人一样。
可是......
母亲难产故去后,父亲便是她最亲的人。
哪怕他身患绝症,???? 本就时日无多。
哪怕......
桑虞手下的力道渐渐加重,随着拼命咽下的动作,蓄满的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砸进茶盏。
她只有父亲了。
无论如何,她都没法承受的,她也是绝对等不了的。
哪怕是蜉蝣撼树,哪怕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