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洲看着他潮润的眼眸,分辨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像先前的那次道歉一样,只是把这三个字当做交易的工具。
从一开始,燕惊秋就是那么凌厉尖锐,伤人的话和举动,总是像暗器一样放出来,冷不丁扎得人鲜血淋漓,偏偏他本人无知无觉,以至于现在,真诚的歉意在他那里显得虚伪,宛如如假包换的谎言。
虽然“做错了事就要道歉”这一认知根深蒂固,他也确实想要燕惊秋悔过,但此时听到他说出来,不知为何,并不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心情反而沉郁无比。
隔着薄薄的睡衣,燕惊秋身上的热量传递过来,手的温度一点点恢复,他轻轻摸了摸,能触碰到衣服下一根根凸起的肋骨的形状,很硌手。
“没关系。”他轻声说着,抱起他回房间。
燕惊秋又怯怯地说:“不要讨厌我……”
他没应声,只是蹭了蹭燕惊秋的脸颊,把他放到床上,轻拍着被子哄他,看着床头那个倒走的钟,等他睡着后又等再待了一会儿才走。
到医院时已经快要十点,裴素丽睡着了。
她呼吸声很重,胸膛起伏很大,梁鹤洲看着,总害怕下一口气她喘不上来,就这么走了。
住院这几个月,她瘦得脱了形,皮肤皱巴巴贴在骨头上,已经连下床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都困难,晚上时常因为咳嗽难以入眠。
或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裴素丽近来时常提起梁以材,抓着梁鹤洲的手,哭着说想最后见那个人一面,有时甚至会聊起年轻时和梁以材如何相遇如何结婚的事情。
她提起他,眼中已经没有怨恨,怀念和失落占了大部分。
尽管梁鹤洲并不愿意,也不觉得能找到梁以材,或许那人早就死了,但为了裴素丽,还是答应下来。
他守在病床边,一晚上没睡,凌晨五点多闭了会儿眼睛,被敲门声惊醒,出去一看,是宋寒清和虞然。
两人全副武装,虞然还背着包,似乎要出远门。他和梁鹤洲打过招呼,坐到了一边,留他和宋寒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