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清一脸无辜,刚想辩驳,眼光一扫,看见了已经走到近前的梁鹤洲。

他脸色很难看,没有去管还坐在地上的燕惊秋,只问道:“你推他干什么。”

燕惊秋听到他的声音,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一把搂住他的腿往怀里压。

宋寒清“啧”了一声,“我真没推,他自己摔的。”

梁鹤洲动了动腿,低头看向抱着他的燕惊秋,眉头紧皱,又说:“他说话就是没分寸,你不要跟他置气。”

宋寒清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扔了手里的茶罐,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他这才矮下身去拉燕惊秋,燕惊秋趁势勾住他的脖子攀上来,挂在了他身上。他没有抗拒,搂紧他的腰,抱着他进了楼梯间。

“摔到哪里了?”

这里很安静,他低沉的声音在空间里几番回响,说不出的柔和。燕惊秋心里的委屈忽然爆发出来,趴在他肩头哭了。

19.N 眼泪

眼泪,对梁鹤洲来说是极其陌生的存在。

父亲出走失踪这么多年,再苦再难,他自己没有为这件事哭过,母亲也是。但母亲确实掉过几次眼泪,在他和同学打完架带着伤回家的时候。

他们嘲笑他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再大一些上高中时,也有人听说他的传闻后特意来找茬,奚落和嘲讽全部落到母亲身上。

“你妈不是挺漂亮的吗?”“赚不到钱,再不济可以出去卖啊。”“要不要我先来照顾照顾你妈的生意?”

诸如此类的污言秽语,他如何能忍。

母亲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她仁至义尽,还把那抛妻弃子的人渣的儿子教养得很好。

有时候,梁鹤洲会因为身体里流着梁以材的血而对自己感到无比厌恶,有时候,他会想,假如没有自己,母亲会不会好过一些。

但母亲抱着他哭泣时,他又会想,他是母亲唯一的依靠了,那些雄心壮志一股脑儿冒出来,他发誓以后要给母亲更好的生活,可现在日子依旧是一团乱麻。

母亲反而生了重病,治不好的绝症。

确诊至今,她掉过一次眼泪,像儿时那样抱着他哭泣,只是她变得那么瘦弱,两手都搂不住他的肩膀。

她的眼泪滚烫,好像蜡烛燃烧后滴落的蜡渍,每一滴都饱含热血,说着“我还不想死”。

而燕惊秋的眼泪很冰,同他的病容一样毫无生气,他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濒死的动物最后发出的声音。

在此之前,梁鹤洲从未见燕惊秋哭过,所以他并不知道,原来自己会这么不忍心。

他总觉得燕惊秋就该一直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脸上挂着冁然的笑,或是不屑地半阖着眼睛。

是真的摔疼了才这样吗?到底和宋寒清说了什么,两人竟然动起手来。

梁鹤洲习惯性地把手垂在他腰侧,却只碰到一片空落落的触感,紧了紧手掌,才握住他那细细一截的腰肢,好像比卧病在床的母亲还要孱弱。

他皱了皱眉,想不出有什么事情会让燕惊秋如此消瘦,精神萎靡。反正他总归过得比自己好,至少不用操心钱,生活上还有程庭南照看。

“别哭了,”他叹了一声,“真的很疼的话,我们去看医生。”

燕惊秋摇摇头,很小声地说话,好像怕把他吓跑。

“不要,我和你待在一起就好了。”

“我要回去了,我妈在等。”

“……马上,再一小会儿。”

梁鹤洲瞟了一眼他头上的绷带,没有拒绝。

“我好冷鹤洲。”他又说。

楼梯间里寒气确实很重,梁鹤洲犹豫了一下,收紧了手臂。燕惊秋浅浅地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