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都愣了一下,宋寒清先反应过来,问:“就是他?”

“嗯。”梁鹤洲应了一声,把烟灰弹进垃圾桶里,头也不抬,没有给燕惊秋一个正眼,说:“你回去吧。”

燕惊秋梗着脖子,尽量维稳,想要在宋寒清面前不落下风,但被他凌厉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憷,颤着嗓子说:“我不走,我有话和你说。”

梁鹤洲猛吸一口烟,把烟掐灭,并不说话,白雾从他唇角溢出来,往上飘,遮住他的面容。

一瞬间,燕惊秋被那股熟悉的恐慌攥摄住心神,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梁鹤洲仿佛永远被一团薄薄的雾气围绕着,他从来看不清梁鹤洲在想什么,摸不透梁鹤洲要什么。

每一次他都去猜,每一次都猜不对。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梁鹤洲比癌症还要无解。

“鹤洲,”他上前,拉住梁鹤洲衣服,“你别不说话。”

梁鹤洲轻轻拂开他的手,倦怠地捏着眉心转过身去,“不要闹了,回去。”

“鹤洲,我真的有话跟你说,是关于阿姨的,你得听。”

他终于回头看过来,眼神冰凉,“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说罢,他迈开步子,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病房门后。

燕惊秋脸色发白,神色张惶,胃里一阵痉挛,泛上一股酸水,灼得他喉头发疼。

他不想在人前尤其是在宋寒清面前露丑,强打精神,机械地抬脚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浑浑噩噩地回到了病房。

一夜无眠,他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早晨关远山来给他额头换纱布,告诉他伤势没那么严重,已经可以出院。

他摇头,“我不舒服,我还要再住几天。”

关远山隐约猜出他和梁鹤洲的关系,没有挑明他的目的,说:“好吧。”

“你的病人,她怎么样了?”

“我才去查房回来,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

“治疗方案是什么?”

“还没定下,我在和院长商量,他倾向于用中药,虽然效果不明显,但确实能最大限度延长生命。”

燕惊秋点头,“好,我知道了。”

*

关远山走后,燕惊秋在通讯录中翻出母亲舒琼的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他捏着被子,不知不觉满手虚汗,担心电话会打不通,毕竟父母早已和他断绝了关系。

铃声响了很久,在即将断线的前一秒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清泠的女声。

“喂?”

燕惊秋有些恍惚,一刹那以为是个陌生女人在讲话,他几乎要记不起母亲的声音和相貌了。

“妈,是我。”他轻声说。

舒琼顿了片刻,问:“什么事?”

他斟酌着词句,说有个朋友的母亲病重,询问近段时间国内外是否有关于肺纤维化的临床试验或是否有特效药被研发出来。

舒琼沉默半晌,一针见血,“不是什么朋友,是梁鹤洲吧?你见到他了?”

燕惊秋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否认,舒琼默默听完,说:“我可以帮忙,但有条件。”

“我答应!”燕惊秋迫不及待。

舒琼冷笑,“你苦头吃得还不够,到这个时候,还要和那个人牵扯不清,既然你下不了决心断干净,我来帮你。从此以后,不许再和他有任何来往,否则我不会给他妈妈找医生,还有,你春节的时候回趟家,跟你爸好好道个歉。”

“妈……”

“办不到就免谈。”

燕惊秋揪着头发,紧咬牙关,嘴里一阵阵泛血腥,“……好。”

话音刚落,电话便骤然断了。一句“再见”堵在他舌尖,没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