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楼下传来一阵跑车的轰鸣,梁鹤洲走到阳台看下去,燕惊秋上了其中一辆跑车。七八个男女的笑闹声,被跑车载着飞远了,汽车的红色尾灯在将暗未暗的寡淡天光中张扬地亮着。
他回到客厅,收拾了地上的狼藉,那颗草莓他没扔,用水冲过后吃进了肚子里,很酸,酸得牙齿都在打颤。
幸好燕惊秋没有尝。
*
回到家里夜已经深了,小小的餐桌上摆着母亲留给他的红提,还有满满一大盆,几乎没动过。
他在桌前呆坐了一会儿,回房拿了毛巾,打完水后站在门前的巷子里冲凉,就算是洗过了澡。
房子太小,浴室是奢望,不管冬夏,回到这里的时候,他都是这么洗澡。
他没有睡意,抱着足球出门,来到附近的小公园踢球,只待了十多分钟,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
虽然雨势不大,淅淅沥沥的,但雨滴像针般锋利,扎在身上刺疼,阴寒的秋风直往骨头里钻。
他只好回了家,半夜醒过来后浑身发烫。
明天还要去兼职,生活没有赋予他休息的权力,他起来吃过药后躺回床上,很快昏沉睡去,在火一样灼烧起来的梦境中,与仍在生气的燕惊秋相遇。
他高高在上地坐着,尽管怒目圆睁,也还是很美,眉毛高高扬起,细长的眼睛里流露出天真无知,撑着下巴的如葱指尖,展现着一种从小被呵护宠爱而养成的矜贵与傲慢,他是王,是昏君,是何不食肉糜。
而梁鹤洲,他跪在地上,把头垂得很低。
一个玉叶金柯,一个尘垢秕糠,他靠近燕惊秋,就像蒹葭倚玉。
如何能够相称适配。
15.P 生日快乐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攀爬蜿蜒,空气里弥漫着竹叶的清香,夜风冷得刺骨。
出门时头发还没干,这会儿被风吹得头痛欲裂,再加上晕车,燕惊秋蔫蔫儿地蜷在座位上,没什么精神,兴致寥寥。
程庭南靠边停车,把外套脱下来给他,说:“你怎么什么都不带就出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山里冷,带几件厚外套。”
燕惊秋披上衣服,“你还不了解我吗,懒得收拾,到那边再买就行。”
程庭南发动引擎,车子驶出去,开过一个陡弯,他开口问:“梁鹤洲呢?”
燕惊秋眉头紧皱,从手边的储物箱里翻出一盒已经拆封的烟。他抖出一根咬在嘴里,含糊说:“他说没空。这你的烟?”
“别人的车,”程庭南瞄了一眼画着一只黑猫的烟盒包装,“应该是哪个女孩子的吧,你又不会抽,小心别呛着了。”
燕惊秋又从储物箱拿出打火机,“噼啪”,火光亮了一瞬,烟尾被点燃后散出一股恬淡的香,一下子就被风吹散,甚至没有烟草的呛人气息,但燕惊秋还是咳了两声。
“有奶油和红酒的味道,”他拿着烟盒端详,“铁塔猫[1]。”
“什么?”
“牌子,叫铁塔猫。”
“哦。”
他又把烟移到唇边,深深吸了一口,烟尾在风中快速燃烧,火星明灭。
“啊,有爆珠,好甜。”他说。
程庭南从未见他抽过烟,即便在敏感脆弱的青春期里,因为父母的忽视而悲伤的他,也只是叹上几口气。
梁鹤洲到底让他开了多少个先例。
程庭南烦躁地踩了踩油门,又放慢车速,问:“和梁鹤洲吵架了?”
“差不多吧。”
“说说。”
“哼,我过生日,他就送个蛋糕,一看就没花心思,把我当叫花子打发?撇开这个不说,我让他陪我出来玩,他又不愿意,说要打工,真是气死我了,整天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