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他这次确实做得太过了。”

挂断电话,梁鹤洲点开班级群,发现已经是全员禁言状态,往上翻聊天记录,是一条条匿名消息,都是他和燕惊秋的照片,是燕惊秋打算打印了带到国外去的那些,有些很亲密有些很普通,还有几张糊得看不清脸,照片中间夹杂着众人的调侃和讥笑,再往上翻,污言秽语多起来,一张他的裸照映入眼帘。

照片只拍了上半身,照理来说没有什么,但他用枕头遮住了一半的脸,胸前有牙印和咬痕,岔开的大腿消失在照片边缘。这分明是做爱的时候拍的,是一张床照。

他的心颤了颤,慌忙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一瞬间,院长要他休学能解释得通了,母亲的态度也能理解了,俱乐部要解约也是理所应当了。

有那么一会儿,他脑海里什么念头都没有,看着桌面发了会儿呆,回过神后,很奇妙地,并不感到愤怒,只是哀伤和迷茫,心情像飘摇在风中的气球,飞不远就炸开,化成一片虚无。

他拿出那张轻飘飘的休学申请表格,在姓名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给燕惊秋打过好几次电话,燕惊秋都没接,一直到周五。

带着表格敲开院长办公室的门,见过一面的俱乐部经理已经在等他。从他那儿得知,起初是燕惊秋先打印了照片寄给俱乐部,后来不知怎么照片就在学校和周围都传开了,掀起很大的舆论。

说是解约,其实是违约,经理指着合同里的条款给他看,说他给俱乐部带来了不良影响,需要赔偿相应的违约金。

他握着水笔签字,数了数违约金有几个零,全程没说什么话,最后把休学申请表格交给院长,办完休学手续就离开了。

还没到中午,天气已经很热了。他走去燕惊秋上课的教学楼,没见到人,倒是收获了一众嘲讽奚落的目光,只好去宿舍收拾了东西回家。

裴素丽的病仍没好全,咳嗽咳了好几天,他买了药回来,裴素丽像是跟他怄气,看也不看一眼。

他在家附近的商超找了份兼职,有时下班回来,虽然还不算晚,但家里的灯已经灭了。他坐在门前阶下,吃一块从商超买回来的快要过期的特价面包,能听见裴素丽的咳嗽声,偶尔也会传来她没能压抑住的细小啜泣。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班经过家附近那座桥时,他遇到了燕惊秋。

那会儿天色还没完全暗,黄昏照得桥下水面迷离惝恍,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人家冒出的炊烟袅袅地飘。他停下脚步站在桥头吹晚风,恍惚听见有人在喊他,一回头,一直联系不上的恋人就站在不远处,法兰绒似的柔软的光模糊了他的身形轮廓,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

燕惊秋慢慢走过来,离得近了,能看到他憔悴不堪的双眸和眼中布满的血丝。

“鹤洲。”燕惊秋怯怯地喊他。

梁鹤洲伸出双手牵住他的,俯身靠他的额头,说:“小秋,我不生气。怎么不接我电话?”

“……妈妈在,我偷偷出来的。”就像那年春节一样。他红着眼睛把头埋进梁鹤洲怀里。

“吃饭了吗?”

燕惊秋摇头。

梁鹤洲便牵着他去街上的小餐馆吃晚饭,面条和小笼包,或许餐馆的环境很差或是面条不合胃口,他动了动筷子就不肯吃了,全进了梁鹤洲肚子。

饭后两人散步去了公园,很快刮起大风,闷雷阵阵。梁鹤洲要带他回去,他默默望着近处的小湖泊,眼神空洞地说:“我要走了,鹤洲,我要走了,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