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下,仍是站着,喊了声“妈”。

裴素丽没回应,起身打了他一巴掌。他并不意外,默默受着,担心燕惊秋又被这场面吓到,视线移向他。

燕惊秋明显地颤了颤肩膀,但还是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局促不安,额角全是汗。

裴素丽见他的目光瞟着燕惊秋,气得胸膛起伏,抬手又要打,院长赶忙站起来劝,让母子二人坐下好好说话。

“梁同学,首先,”院长顿了顿,清了下嗓子,“你和燕同学的私事,我们外人无权干涉,学校也没有要惩罚或是禁止你们。”

院长是个戴眼镜的清瘦女人,看着和裴素丽差不多大,或许怀着几分天下母亲共有的怜爱孩子的心,说话并不刻薄。

梁鹤洲的心沉了沉,脑中闪过无数个猜想。

院长叹了一声,说:“只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对学校造成了名誉损失,我们也想把影响降到最低,考虑到你为学校争了很多荣誉,也是很优秀的球员,所以学校希望你能自己申请休学一年,等舆论过去了再回来上学,这样对双方都好。”

说着,院长拿出一张表格递来,又道:“你尽快填好,周五交给我吧,正好足球俱乐部要来和你商量解约的事情。”

梁鹤洲愣了愣神,没有去接,院长便将那张轻薄的纸放在了桌上。他的思绪开始混乱。

裴素丽开口说:“老师,一定要这样吗?能不能通融通融,您也说了,我们鹤洲给学校拿了很多荣誉……”

她低哑发颤的声音、低声下气的语调在梁鹤洲耳中逐渐变得模糊,他用余光打量着自己的母亲,瘦削的身材,还没有五十岁就半白的头发,粗制滥造的衣服,袖口还留着线头,放在膝头的一只手提包边角已经被磨蹭得裂开小口子。

无论如何,他和燕惊秋之间的事情万不该牵扯上母亲,万不该把母亲推到如此境地。

他又侧头去看燕惊秋,燕惊秋终于抬头,静静凝望着他,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捏住了他的衣角。

脑海里一片杂芜,接下来院长和母亲说了什么,和燕惊秋说了什么,他全然没有听进去,浑浑噩噩的,身上骤然凉下来,如坠冰窖,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院长办公室的走廊外,母亲在斥责燕惊秋,差点要动手,他下意识去拦,把燕惊秋护在身后。

“妈……”

裴素丽苦笑一声,举在空中的手颓然落下。

“你还要鬼迷心窍到什么时候,为了他,学业前途名声全都不要了,你自己想想你以后要怎么办?”

梁鹤洲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燕惊秋的,燕惊秋把头靠在他背上,轻声叫他的名字。

裴素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拽住他的胳膊拉开二人,燕惊秋再要来抱梁鹤洲,裴素丽厉声喝止,燕惊秋被吓得僵在原地,惶然看向梁鹤洲,梁鹤洲摸了摸他的头发,在他耳边留下一句“等我电话”,被裴素丽生拉硬拽着走了。

回到家的当晚,裴素丽就病了,高烧到凌晨体温才降下来。梁鹤洲一夜没睡,煮了些粥给裴素丽,看她又睡下后才给燕惊秋打电话。

接电话的人却是程庭南,说燕惊秋刚刚才睡着。

“刚刚才睡?”梁鹤洲问。

“嗯,他……他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心里不好过,喝了点酒。”

梁鹤洲捏着眉心叹气,“你跟他说没有关系。”

程庭南沉默了好一阵子,问:“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梁鹤洲想起母亲说的“学业前途名声”,垂了垂眼眸,说:“他做了什么。”

“你自己去看吧,班级群里,随便哪个课的群里,都能看到。我那天担心你要对他动手,帮他说了些好话,你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