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沉稳,笃定。

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试图将她那个早已分崩离析,摔得粉碎的世界,重新粘合起来。

温昭然知道,她心里的那个窟窿,可能永远都补不上了。

冷风依旧会从里面灌进来,让她在最温暖的阳光下,也会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

但至少,那些腐烂的,发臭的过往,正在被这片温暖的阳光一点点晒干,停止了蔓延。

顾恒见她情绪低落,便不再提画画的事,转而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的糖果,剥开糖纸,递到她唇边。

是柠檬味的硬糖。

“尝尝,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开心一点。”他哄小孩似的说。

温昭然顺从地张开嘴,含住了那颗糖。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上化开。

她看着顾恒,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有多久,没人对她这么好过了?

她轻声说:“顾恒,谢谢你。”

顾恒的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他抬手,想揉一揉她的头发。

可手抬到半空,却又顿住了。

他看到温昭然的身体,在他靠近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对肢体接触的恐惧和排斥。

第二十章

顾恒的手指蜷了蜷,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转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冰淇淋店:“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吃一点冰的,想吃什么口味?”

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距离,也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温昭然紧绷的神经,悄然松懈了半分。

她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向那家小店。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看起来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安然。

这天,顾恒将一份报纸放在了温昭然旁边的藤编小桌上,然后就自顾自地去摆弄咖啡机。

温昭然正在给一幅快要完成的油画上最后的颜色。

那是一片灿烂的向日葵花田,金黄的色彩几乎要从画布上溢出来,带着一种蓬勃的、不管不顾的生命力。

构图简单,笔触也谈不上精湛,但色彩用得极为干净,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宁静。

画完最后一笔,她才放下画笔,端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份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是一张男人憔悴不堪的侧脸照片,下颌线紧绷,眼底是浓重的青黑。

即便如此,也依旧是英俊的。

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方氏总裁为爱痴狂,豪掷千金寻未婚妻】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提到了方氏集团近期的股价动荡,说他为了寻找失踪的未婚妻,几乎停掉了手上所有重要的项目。

温昭然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秒,平静地移开。

她的心湖,已经不会再为那个名字,惊起半分涟漪了。

“怎么样?”她转头问顾恒,指了指身前的画架。

顾恒端着两杯刚煮好的咖啡走过来,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那双手,虽然还留着浅浅的疤痕,但已经不再颤抖了。

“很美。”

顾恒由衷地赞叹,他将其中一杯咖啡递给温昭然。

“昭然,短短时间你就能恢复到这个样子,很厉害。”

康复的过程,无异于将碎掉的骨头重新接续,再一寸寸地打磨。

那种深入骨髓的酸痛,常常让她在夜里疼醒。

但她都咬着牙挺过来了。

顾恒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开口:“我最近要去一趟柏林,处理些公事。你要不要一起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