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顾清沫见到了江砚词,那个少年清俊、优秀,带着耀眼的光芒。他疏离而温和地与顾清沫打了招呼,看向顾婉沫时眼神却深情得令人嫉妒。

“明明是同一张脸,砚词哥爱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幼嫩的心灵滋生出恶意,那天顾清沫没有提醒姐姐不要坐上那辆刹车失灵的、需要检修的车辆。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但是在顾婉沫的葬礼上,顾清沫还是感到铺天盖地的后悔和愧疚,她无力承担这个后果,所以选择了出国。

国外的日日夜夜里,她发现自己依旧思念着江砚词,而那点对姐姐愧疚,早就在这份折磨她好多年的畸恋中消失殆尽了。

听闻江砚词娶妻,顾清沫找来照片,惊讶地发现了那熟悉的容貌。

她笑了。既然乔茉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她可以更像她姐姐,成为江砚词深爱的那个人。

可江砚词拒绝见她。

面前的障碍被一个个清扫干净,江砚词却在此时拒绝见到顾清沫了。

她打去的电话全部被拒接,短讯也像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

直到忍无可忍时,顾清沫穿上姐姐最常穿的那件白色长裙,甚至点了一滴鲜红如血的泪痣,堵在了江砚词的公司大门口。

江砚词看到她的那一刻,神情那样恍惚。

他好似在怀念着什么,怔怔地将手覆上顾清沫的脸颊。

顾清沫还没来得及欣喜,下一秒江砚词的拇指揩过她眼下,力道大得那娇嫩皮肤都发疼起来。

他把泪痣擦得干干净净,低声说:“这样才像她。”

第十二章

江砚词本以为梦境里频繁出现的那个女人是顾婉沫。她的身量很纤瘦,米色的开衫袖口挽到肘弯,从背后看,胳膊细得有些可怜。

他拥上去,想问问顾婉沫这些年是不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吃了好多苦,对方回过头来,一张很清纯淡雅的脸,是乔茉。

或许是因为在此之前,乔茉吃得苦太多,她和顾婉沫最大的区别就是生得一副苦相,嘴角眉梢都是朝下的,看上去会让人心生怜惜。

江砚词以前从来不在意这些,又或者说他始终在忽视着两人之间明显的差别,这样才能哄骗着自己沉沦进去。

乔茉说:“江砚词,我要把你的自由还给你。”

江砚词从床上坐起来,乔茉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着,明明没有亲耳听到过,却能还原出她说这句话的语气,他很多天都睡不好觉。

心理医生约在上午十一点,十二点还有一场必须要出席的宴会。

他最近好忙,只有忙起来才能脱离掉心口蜇人的痛楚,江砚词无法解释那是什么。

从乔茉就那么死在了他面前那天开始,所有的声音都像被包裹在薄膜后那样虚无,情绪也始终像是隔了一层透明却隔绝所有的屏障。

江砚词知道他的状态不对,却无法对心理医生描述自己的感觉,他看着对方逐渐迟疑的眼神,突然住了嘴。

医生温和地说:“江先生,您有没有想过,您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了呢?两任女友都因为车祸出事,所以您最近不敢坐车、也不敢看见相关的新闻。您的大脑在帮助您屏蔽这些消息,请不要抗拒它,时间会抹平一切的。”

“可是我不爱她。”江砚词对自己眼中淌下的泪水无知无觉,那些晶莹的液体汹涌而出,打湿了他的眼睫和脸颊,“我不爱乔茉,我为什么会难过呢?”

“江先生,节哀顺变。”

心理医生就这样离开了,留下江砚词困惑又茫然地流着泪。他知道自己在哭泣,可他没有理由。他爱的明明是顾婉沫。

“算了,”江砚词自言自语道,“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