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远无奈地瞪了他一眼,高逢微笑得更开怀了,许知彦带薇薇去楼下摘花,只剩他俩在待产室里等着。

“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死。”高逢微眼睛微弯,始终勾着点笑意,“所以你就告诉我吧,至少让我能闭上眼。”

邢远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当年自首的事,然而听到他说死不死的,又生气得很,偏不让他如愿。高逢微见他不回答,也没有再追问,等薇薇被带回来时,宫缩的频率已经又加快了,疼得没精力再逗弄谁。

他有难产史,是身体构造的问题,生过薇薇之后虽是松缓了许多,却仍是不足以让第二次生产顺畅。这几年他身体又不好,加之几项妊娠并发症,明明是最适龄生育的年纪,却妥妥是个高危产妇。

邢远听着护士一条一条地念可能发生的最坏结果,心里揪成一团。高逢微痛了几个小时才被推进产房,邢远作为家属进去陪产。

分娩的过程很漫长,又是一个磨人的孩子。

与此同时,产房外的许知彦明知薇薇听不见,还是捂住了孩子的耳朵,产房里的惨叫让人心惊肉跳。而医院外停着的一辆车里,一个男人正焦急难耐地握紧双手。

“啊!”高逢微无力地倒回头枕,汗水已经把他的头发全部打湿,顺着脸颊往下淌。

“出……来……!”他摇着头嘶嚎,双手紧抓着邢远的手臂借力,又一次撕裂般的疼痛袭来,他的指甲剜进邢远的手臂中,分享剧痛的末梢。

这一次他不会再哭喊谁救救他了,非要有一个的话,对象也只会是接生的大夫。这次他也不会再埋怨任何人,这个孩子完完全全是他想要的,需要的,她将继承和分担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大女儿,所以他必须把她顺利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又一组的用力之后,他觉得自己几乎是快死了,有一种预感是快死了就像八年前在家族墓地里,站在自己墓坑前的那种感觉。他伸手抓住身旁的邢远,一如八年前随他一起跳下墓坑时那样,邢远紧跟在他身边。

“邢远……”他无力地拽了拽,邢远俯下身,手掌抚着他的汗和泪,他竭力说出那句早就准备好的话,“你去找薇薇去!”

邢远会错了意:“我带她进来?”

“不,”高逢微虚弱地推了他一把,“你去守着她,我不放心。”话音未落,又一股撕心裂肺的阵痛袭来,高逢微松手抓住护栏,咬紧牙关用力。

邢远不明缘由,可是更不敢在这时候忤逆。他换下陪产服,推门出来,许知彦抱着薇薇坐在门口,薇薇已经困着了,她听不见满世界的哭嚎,安然地眯盹着。

“怎么样?逢微逢微还好吗?”许知彦问。

“她该吃东西了吧?”邢远看了一眼腕上那只抢来的手表。

“哦对!”许知彦拍了一下脑门,自责道,“我是要去热奶的,可是我担心逢微,身边又没有别人,她刚哭了一阵,要逢微,又闹饿。这不,哭睡着了。”

“给我吧。”邢远坐下来,接过薇薇抱在腿上,许知彦起身去找微波炉。

许知彦一走,薇薇就醒了,有些迷糊地忘了邢远是谁,张牙舞爪地挣扎。邢远把她拘在怀里,好一会儿,她认出了人才安静下来,张着大眼睛窝在邢远怀里。

一声声沉稳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踏过来,在邢远身边停住。邢远从薇薇的马尾辫里抬起眼皮,只见一个高挑消瘦的女人身影,他仰起头,是邢妍。

“怎么样了?”邢妍坐了下来,薇薇从邢远怀里溜下来,打断大人们的对话。

“你要干嘛?”邢妍对薇薇说。薇薇一动不动地和邢妍对峙着,最终,邢妍冷淡地张开手,薇薇赢了,爬上邢妍的膝盖。

“怎么样了?”邢妍又问了一遍。

“不太好。”邢远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