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琅将手里的鱼食全撒进去,拿了帕子净手,头也不抬道,“今日又是如何进来的。”

因闻景晔来的太勤,薛琅烦他,是以早早封了大门,告诉家丁若是四皇子来,就找个理由把人拒之门外。

他薛府可没什么狗洞给人钻。

闻景晔便道,“我爬墙进来的。”

薛琅脸色略显疲惫了,也许是公务太多,这几日犯事的氏族算起来得有四五家,且每个都与王家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皇帝是想清算王家了。

他将空杯子放回去,有些心疼地伸手碰着薛琅的脸,“累着你了?”

他低了声音,嘀咕道,“太子都娶了妃,怎么还整日缠着你进宫,莫不是长不大的孩子。”

要说长不大的孩子,恐怕眼前这个每天想方设法往他薛府钻的人才是吧。

薛琅没心情搭理他,拍开他的手,“你回去吧。”

在薛琅起身要走时,闻景晔忽然道,“王家完了。”

那刹那的脸色实在是有些讥讽,只是薛琅低头去看时,他又恢复了不谙世事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

“母妃说的。”

“慧贵妃?”薛琅嗤笑,“她还跟你说这个?”

皇上年纪大了,立不起来了,如今只能在曲嘉文这样的人身上来点兴趣,对那档子事,怕是有心也无力了。

慧贵妃没了恩宠,在这宫里想必也好过不到哪去。

闻景晔扒拉着另一个镶金戴玉的银杯,“母妃病了,偶尔会拉着我说话,但大多时候还是会把我赶出去。”

他忽然仰起头,直直的看着薛琅,“兰玉,父皇想动皇后,太子的位置也悬了,不如你跟我吧。”

昨夜太子心慌,大半夜将薛琅叫进宫去说话,薛琅没睡好,眼尾就显得有些绯色。

听了这话,他眼皮一掀,薄唇轻启,“跟你?”

他心底暗暗沉了下去,没想到这么多年,闻景晔竟还做着这春秋大梦,五皇子不可能,他闻景晔更不配。

闻景晔伸手拽住他的衣襟,捉了一手的荼芜香,神色诚挚道,“若太子没被废自然最好,若真是被废了,兰玉你可想过自己的下场。如今一切尚未定局,抽身还来得及,我既不曾得罪太子,也没冒犯过五弟,他日不论谁登基,我都能封个闲散王爷,兰玉若是跟我,我有的,都分你一半。”

薛琅眉眼一松,露出些并不明显的嘲弄。

原来是想当个混吃等死的王爷。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过也没人扶他便是了。

皇位争夺,哪有人可以独善其身的,那个位置,得到了就是天下之主,得不到,就只能陪葬了。

等太子登基,就让那个曲嘉文杀了闻景晔吧,若是不肯也好办,告诉他们两人只能活一个,想必还能看到一出好戏。等戏唱完了,再送他们上路,也算是死得其所。

薛琅笑意更深,“我想要的,王爷可给不起。”

他语气清浅,眸色昳丽,闻景晔却无端觉得,他说得对。

这般惊艳的人物,哪里是区区王爷能染指的。

得是皇帝。

得是天子才行啊。

闻景晔垂下头,似乎有些悻然,“兰玉这是一定要跟太子了。”

薛琅只当他是小孩缺爱,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等太子登基,我给你一份大礼。”

闻景晔也跟着笑,“那等父皇驾崩,我也给你一份大礼。”

皇帝驾崩?

薛琅只道他不识礼数,连咒皇帝死的话都说得出口,丝毫不顾念父子亲情。

至于是什么样的大礼,薛琅倒没什么期待的,毕竟闻景晔自身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