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他还是随意拿过来一件给我,自以为十分宠溺:「琢磨着打发时间吧。」
不是,谁家衣裳是甲胄啊?
忘记我男人是军中糙汉了。
我抱着那堆破铜烂铁发愣,难不成把这堆石头重的玩意儿扣下来,方便我死遁时直接沉塘?
一连两月,我们巡视的人马慢悠悠悄然到了富庶江南。
我一下马车如同脱缰的野马,箫翊还没来得及拽住,我便奔向苏韵和箫珏的马车,兴致高昂。
「阿韵,快下来走走!」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江南随意一逛都是好风光,只是我们后面跟着两个煞风景的傻大个,还在幼稚斗嘴。
「皇兄文思惊人,怎的不去辅佐父皇政务,为他老人家分担分担?」
「皇弟武略过人,为何不尽心在父皇身旁守着,为他把关安危?」
「弟弟哪里有兄长厉害,这等好事还是你拿去父皇跟前刷刷关怀吧。」
「既然是好事,平日热心肠的皇弟何不凑上去,怎么,怕父皇予你重任?」
苏韵先听不下去,将箫珏一把拖走,我还能听见她絮絮叨叨的训诫:
「是爷们就直接干,叽叽歪歪的打什么文字谜呢?箫珏不是我说你,平时夸你才华过人是夫妻情趣,你先认清自己有几分水平成不……」
我索性不管身后的箫翊,快步往前走,直到他拽住我穿过摊贩人流,将我抵在深巷口,做出满脸委屈样。
「王妃看我也像皇嫂嫌弃皇兄那般吗?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耍嘴上功夫,只是皇兄偏说自己文弱,只愿用这种方式决出个胜负来。」
我深叹口气,认真问他:「箫翊,你和你皇兄非争不可吗?」
箫翊眼含歉意,但仍十分坚决:
「父皇仅剩我们这两个儿子,皇位便只能从我二人中做选择。不是他上便是我下,我们俩总得分出个输赢来,如此一方才能心甘情愿。」
他温情地抱着我,让我靠在他肩上,诚心许诺:
「小溪,你放心,待江南事了,回京我便能让你如愿,成为世上最无忧自在的女子。」
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后便会潇洒自由吗?
那为何贵妃死活不愿做皇后,方能几十年如一日存着不受过多宗法束缚的烂漫天性。
与所爱之人登顶天下,不过是距离与忧怨诞生的开始。
箫翊,即使此刻相爱,我们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9
箫翊他们两兄弟终于开始跟着父皇干起正事,每日奔波视察于乡民官场间,再没过多心思管束我们婆媳三人。
我们先是每日结伴假意闲逛市井间,实则暗地打探联系识水性有经验的渔民。
和他们商量好死遁的时间、地点和实施计划,再给一笔丰厚报酬,便静待那日到来。
一家人于中秋十五那日团坐一堂,没有君臣父子之分地斟酒聊天说笑,一如寻常百姓家,惬意自在。
八月十八,最佳观潮日。
圆月终会残缺,逐渐转为一轮孤独下弦月。
这日,他们父子三人依例要去办一桩官场贪污受贿链的案子。
我仔细为箫翊系好腰带,抚平他衣袖的褶皱,絮絮叮嘱着:
「夫君,别又忙起来忘了用膳,泡好的茶让人随身带着,你那甲胄我也给你修整好了,外出危险时要记得穿上防身……」
箫翊柔情万分地贴上来堵住我的嘴,又将我直直抱起来俯视他。
「王妃今日实在熨帖了我心,近来是忙了些,是不是闷了?我会早些回来陪你的。」
他在我额间印下一吻,便匆匆大步流星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