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谢沅生现在回了沪城,倒也不是没可能。

谢洛生还将近期的沪城时报都翻了出来,着重看了几期那位春时的小说,发现确实像是出自他哥的手笔。

谢洛生看着钱开志,微笑道:“是这样的,钱主编,近日我读了贵报刊登的小说《魍魉记》,为之叹服,想请钱主编代为引见一下这位春时先生。”

钱开志闻言笑了声,道:“谢先生言过了,原本你是聿明的亲弟弟,我便是为你引见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我们沪城时报的稿子都是这些从天南海北寄来的,尤其是这位春时,更是远在北方。”

谢洛生眉梢一挑,道:“哦?春时先生竟是北方人?”

钱开志道:“正是。”

谢洛生说:“可我读先生的小说,这位春时先生笔下提及江南种种信手拈来”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开志,说,“我还以为春时先生是同我一般的,苏州人呢。”

他咬重了苏州人三字,钱开志讪笑一声,哪儿还能不知道谢洛生是有备而来。

钱开志说:“春时先生是北方人,不过在南方求学过数年。”

“是吗?”谢洛生抬起眼睛,漆黑的眼瞳一错不错地盯着钱开志,道,“钱主编,我看这位春时先生的文风同我哥有几分相像呢。”

“尤其是这个故事,”谢洛生语气缓慢,道,“有一年我和我哥通电报,我哥同我说了一个故事,和这个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你说,巧不巧?”

钱开志清咳了一声,道:“那可真是巧了。”

“可惜聿明远在港城,来往不便,若不然,我还要请他提笔多撰写几篇文章,没了他,我这沪城时报卖的都见少了。”

谢洛生看了他片刻,笑道:“我哥想必也很想回沪城的。”

钱开志说:“要是聿明回了沪城,谢先生可一定要告诉我,我得给他接风洗尘。”

“一定,”谢洛生说。

钱开志心思深,任谢洛生旁敲侧击,兀自顾左右而言他,不多时,就以有事为说辞,谢洛生不得不作罢。钱开志将谢洛生送出办公室,谢洛生陡然停下脚步,看向钱开志,说:“钱主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眼见着一场风雨将至,不若韬光养晦以待开春,你觉得呢?”

钱开志目光落在谢洛生的脸上,心中一凛,没有说话。

谢洛生道:“告辞。”

说罢,抬腿走了出去,钱开志看着青年修长挺拔的背影,思索着他话中的意思,谢洛生分明是来试探他的。要不是钱开志曾听谢沅生说起那则故事是他从港城回沪城见百姓流离,心中大恸,夜里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才来的灵感,只怕当真要被谢洛生诈出来。

谢洛生是在示警吗?Q二散玲六酒.二三)酒六

临近开春,天气反复无常,下午还是浓云翻滚,等谢洛生同韩宿出手术室时窗外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雨下得大,冲刷着玻璃,水线迤逦,天地都罩在一片朦胧的阴雨里。

“又下雨了,”韩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这鬼天气,我的衣服都要发霉了。”

谢洛生笑了笑,说:“师兄你现在回去?”

“等等吧,雨太大了,”他嘿然笑道,“今天同人有约了,晚些时候去趟女校。”

谢洛生意味深长的哦了声,韩宿说:“哦什么?”

二人说着,突然,谢洛生脚步顿了顿,就见远处正站着一道修长瘦削的身影,正百无聊赖地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容先生?”

谢洛生眼里浮现笑意,说:“容先生怎么来了?”

容述道:“来接你。”

谢洛生嘴角翘了翘,收都收不住,说:“容先生下午不是要去喜悦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