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合十,咬着牙像小狗乞讨那样冲傅承灿接连叩拜,眼角因为被雨水浸湿有些泛红,鼻尖也是红通通的,比摔落在地上的雨水还要破碎。

傅承灿只看一眼就没什么波澜地移开视线,他困,懒得动,但人都求到这个份上,加上家里还有老人可能出了事,再不近人情也不能冷漠到这种程度。

他语气有点不耐烦,鼻音浓重,按了下车喇叭说:“你上来开。”

“谢谢你,谢谢。”

黎嘉树赶紧打开车门,傅承灿俯身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他习惯性地伸手给人护了一下脑袋,然后迅速上车。

等傅承灿绕到副驾驶坐进来,又十分难为情地抱歉道:“对不起,我身上很脏,清洗费用我一会马上转给你,真的抱歉。”

“没事儿。”傅承灿揉了揉疲惫的鼻梁:“开,麻溜。”

黎嘉树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拧动钥匙踩下油门,平稳但速度不慢地开了出去。

乡镇土路颠簸不平,这缺那漏,加上雨水坑坑洼洼,车子剧烈晃荡得恨不得让人把晚饭吐出来,豆大的雨滴不断捶打在玻璃上,雨刮器连续运作,却依旧阻挡不住视野的模糊。

好在黎嘉树车技非常好,一路下来没磕没碰,车经过桥洞驶入一座小山村,他捞起方向盘侧方位停车,流畅而一气呵成。

开车门之前先脱了外套递给傅承灿,让他拿去挡雨,然后才急切地下车冲进四合院里。

车里还开着暖气,源源不断的暖风吹出来,很闷,头晕,傅承灿忍着不适也打开车门下来透气,他躲进四合院房檐下边,有点想吐的冲动,又点了根烟缓解。

背后是扇年岁古老的木门,不隔音,黎嘉树进去之后就跟突然被人捂了嘴似的,一点声音没发出来,傅承灿觉得奇怪,推开门走进去看了看。

黎嘉树背对着他而站,对面由石砖垒砌的暖炕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微笑着冲黎嘉树比划手语。

老人注意到走进来的傅承灿,动作一顿,不安地伸手拽了拽黎嘉树的小拇指。

黎嘉树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对老人无声道:这是我同事,是他送我来的。

老人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脸上又恢复笑意,冲傅承灿指了指床头放着的一个碎花塑料碟,里面盛着瓜子糖果和橘子,像是怕傅承灿不好意思似的,她又俯身爬过去拿了其中最大的一个橘子,向傅承灿摊开手心。

傅承灿脊背几不可见地僵了一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脸上神情古怪,黎嘉树察觉到了,以为他抗拒与聋哑人接触或者瞧不上这样的生活环境,心里有些淡淡难堪,但没表现出来,笑着摇了摇头。

他用手包住了奶奶布满皱纹的大掌,将她伸出去的手合拢,用口型说:他不喜欢吃橘子。

奶奶怔愣片刻,迟钝地点了下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示意傅承灿去看身后。

墙角处有一箱红富士苹果,应该是小辈拜年时候送的礼物,一直没舍得吃。

傅承灿回头看了眼,转过身看向奶奶时却不敢直视,只是抬起手,用自己曾经学过的手语回答:谢谢,不用了。

奶奶浑浊无光的瞳孔一瞬间亮起来,激动地握住黎嘉树的手。

黎嘉树点了点头,看着奶奶说:嗯,他在拍戏,会一点手语。

奶奶还想再说点什么,傅承灿却毅然决然地突然转身出去了。

黎嘉树看着他的背影,原本欣喜的内心渐渐涌上一股自卑,嘴唇嗫嚅了下,什么都没说出口。

傅承灿又站回屋檐下,指间夹着的烟不知何时熄灭了,他抬手拢了下火,又点上,低头吸了一口。

想干点什么分散注意力,他掏出手机,给陈青颂打了个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