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有再下雪,这天的太阳也很白。隋秋天站在白色的世界,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看见程时闵很是着急地从医院大门里奔出来,手里还拿着件外套。

看到她孤零零地站在外面以后,程时闵脸色苍白地奔过来,到她面前时自己还喘着气,却很着急地给她披上手里刚刚买来的厚厚的羽绒服,把她整个人都包起来,脸色才稍微变好一点,“这么冷,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

“我送一个朋友出来。”隋秋天把平安符藏进病号服的兜里,披着外套,低眉顺眼地,让程时闵帮她戴上羽绒服的兜帽,“她来看我,还给?*? 我把行李打包好了。”

听到“朋友”两个字。

程时闵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但她还是没有多问。

她帮隋秋天拉紧拉链,“外面太冷了,先进去吧。”

“好。”隋秋天答应下来。

再抬眼

刚刚那辆车不见了。

马路上只剩下白皑皑的雪,和白皑皑的、她完全认不出来的很多辆车。

隋秋天看了很久,才动作迟钝地收回视线,跟着程时闵慢慢地走进了医院。

-

看着隋秋天和程时闵两个人的身影慢慢缩小。苏南下了车。

她走了一段很长很弯的路,找到另外一辆,停在刚刚隋秋天侧身后的车。

苏南上了这辆车,静了片刻,对着里面那个异常安静的女人,说,

“她现在进去了。”

女人双手放在膝盖上,膝盖上盖着一层毛毯。她将手藏在里面,让人看不出她是否在用力掐自己的掌心。她的脸色很白很白,像那种大病未愈,又像那种失去血色的白。

但原因是

她在这一场大雪中,在伤还没好全的前提下,很不听劝地去到一个陌生城市,亲自去拿回了寄存在一间茶馆的行李箱那里面只是些随处都可以买得到的零食。

但棠悔亲自拿回来。

也亲自,再次登上那座山,三礼九叩,一步一步登上石梯,围绕着道观的每一座殿,像个生平最虔诚的信徒,每走五步,就行最高级别的大礼。

她还愿。

也再次祈福。

耗尽一整个白天的时间。

最后,她因为身体未愈,也因为气血长期不足,拜完最后一礼,昏倒在那场白茫茫的大雪中。

也终于得偿所愿,求得一张新的平安符。

于是她没好全的伤口再次撕裂,以至于她这阵子几乎也都在医院度过。

她急着去还愿,急着去求符,因为害怕还愿不及时,神灵会怪罪。

但在求得新的平安符之后。

却又变成一个顾虑很多的弱者。

不敢贸然送出去,也不敢署名,只敢藏在房思思的那盆多肉摆件里面。

这一点也不像棠悔。

雪在无声无息地融化,医院门口的人很多,在车外走来走去。

棠悔揉了揉自己被冻伤还没好全的膝盖,低着睫毛,轻声对司机说,“开车吧。”

车发动了起来,轮胎摩擦地面的雪,像一场被隐藏的悲伤。

“她不肯把医药费拿回去。”苏南看了她一会,对她说。

棠悔轻“嗯”了一声,“我猜到了。”

苏南不讲话了。

棠悔的视线停留在一个位置,没有移动。

苏南以为她不会再讲话。

但棠悔又说,“隋秋天这个人很傻的。”

苏南转过头去看她。

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什么眼神,去注视自己这位传闻中心狠手辣的上司。

“我没有见过她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