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秋天在茶馆面前站了很久。

犹豫是要把棠悔放下来,去取行李,还是多背着棠悔走一会,下次再来取那些不重要的行李。因为她反正要再来一次,她也想给她请一张平安符。或许也不只是平安符,还有健康福,护身符,防小人符,太岁符、镇宅符……

她要把所有能请的符都请一遍,然后全部都给棠悔。

隋秋天突然变得很贪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不打算为这点自省。

于是她也贪心地,没有把棠悔放下来。她背着棠悔,义无反顾地转了身,继续往山下走。

下半段下山的路是宽广的车路,内侧是蜿蜒茂密的树林,外侧是陡峭边崖。

她背着她,在内侧慢慢走。

或许是时间太晚,一路上,她都没碰到一辆车。

是在她走了没多久的时候,棠悔好像醒了,她手里握着的手电筒晃了晃,在她们脚下留下一次蝴蝶的颤动。

她在她耳朵边呼出一口气,然后拍拍她的肩,声音听起来有着刚睡醒的涩,和难以掩饰的疲劳,“放我下来吧。”

“我没事。”隋秋天呼出一口热气,“我很有力气的。”

棠悔笑了。

她应该也很不舒服。

连笑声听起来都好倦。她搂紧她的脖颈,声音听起来像眷恋,

“再不放我下来的话,我可能就会舍不得下来了。”

要是隋秋天聪明一点,她就应该说那就不要下来,我愿意背你很久。

但隋秋天真的很笨。

偏偏,她还很执拗,总是想要搞懂自己不懂的一切。

于是她又很不聪明地问,“舍不得是什么感觉?”

“嗯?”

棠悔听起来比刚刚要清醒一些,但声音仍然像很远很远的月亮,

“我上次没跟你说吗?”

“没有。”隋秋天搜刮自己的记忆,很老实地回答。

“那舍不得……”

风吹过来,棠悔的声音很模糊,听上去像某种失真的磁带,

“应该就是一座山吧,一座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喷发的死火山。”

“死火山?”

“嗯,死火山。但归根结底,现在的死火山和活火山都很难区分。”

“就算是死火山,就算它可以很久都没有动静,让你觉得它可能不存在。但你仍然会担心它,因为它并不是没有喷发的可能性,因为它在好遥远好遥远的以前,就喷发过。”

山间的大路变得好走很多,棠悔的声音飘在耳边,轻轻的,柔柔的。

隋秋天觉得很放松,也跟着她,去想好遥远好遥远的以前,是不是有座火山爆发过……

好像是有的。

但她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

刚要开口

她突然瞥见地面的光。

似乎和刚刚不太一样。或者说,已经很久都不一样了。

除了路灯,手电筒的光之外。她们脚下的光,似乎多了一层微弱的,藏在其中的。

像……

车灯。

一盏,和她们隔着很远距离,跟了她们很久,还隐隐约约,触摸着边界的车灯。

隋秋天定定盯着那层覆盖上来的车灯,没有立马回头去看。

她将背上的棠悔背紧了些,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抬头,看了眼前面,路灯坏了很多,到山下的路还很远,周围很黑,也没有除她们之外的第三个人。

左边是树林。

右边是悬崖。

身后,是一盏车灯。沉默着跟她们很久,不知目的,也不知到底跟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