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头靠在车窗边,好像是在听雨,又好像是在看雨。
但她没有跟她们说话。
可能是因为清醒了,就不知道如何应对那个在她喝醉之后,就不小心跑出来的、稍微有些任性的自己。
又可能是完全不在意。
或者是仍然有些醉。
她很安静地等车停下来,就推开车门,自顾自地下了车。
脚步看上去仍然有些虚浮。
江喜愣怔地看了眼隋秋天。
隋秋天也没反应过来。
江喜想了想,推开车门跟了上去。
车上还一片狼藉。
棠悔用过的毛巾,棠悔的鞋,棠悔没有披上去的外套,棠悔的包……
还有。
被棠悔遗漏下来的盲杖。
隋秋天抿唇看了一会,把所有东西收起来,再推开车门下车。
棠悔步子走得急。
因为她有点想吐。
但吐起来不漂亮,人在呕吐的时候都是丑陋的、让人嫌恶的。人会生理性嫌弃另一个人的□□,就好像棠蓉不喜欢她膝盖里的红色蚯蚓。而她不想让隋秋天看见这部分的自己,所以她很着急地下了车。
走到一半。
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拿盲杖下来。
她怔了一会。
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露馅。
隋秋天还会再因为随便一个理由相信她吗?
棠悔昏昏沉沉地想。
也昏昏沉沉地迈着步子,窘迫而狼狈地推开门,踏进别墅
灯突然亮了。
很小的一盏黄色的灯,不刺眼,但足够让她看清,在客厅里打着迷迷糊糊的哈欠、一个比一个疲倦,却又派出代表捧着蛋糕的一群人。
棠悔顿住步子。
客厅里的一群人也都顿住,十分惊诧地看着像是闯进别人房子的她。
管家先反应过来,绕过沙发走过来,有些担忧地问,
“棠总,你怎么淋得那么湿?”
棠悔恍惚间看着管家走到自己身边,灯很模糊,她的视野也很模糊
苏南走了过来,她没有穿常在她面前穿的职业套装,她穿格子衫,灰色运动裤,戴平时不会戴的那种黑框眼镜,头发在灯光下有点发棕,很不严肃,很不像她的下属,像一个周末有空穿着运动鞋来山顶的登山客。
她看了棠悔一会,笑起来。
然后又耸了耸肩,“没办法,你的保镖小姐给了我一张超大额的菠萝乌龙茶会员卡贿赂我,让我愿意的话,就今天过来陪你吃蛋糕。”
语气也很不尊敬。
甚至连“棠总”都没有加上。
好像从来都不怕她的样子。
“棠总。”这个人倒是加上了。她是房思思,是她四位秘书中比较可靠、也话不怎么多的一位,但她今天穿一件胸口印着熊的T恤,外面套了件很厚的外套,看起来不知道是在哪一个季节的人。
她似乎不怎么习惯在自己的上司面前穿私服,所以有些拘束地摸了摸脸,才说,
“昨天秋天小姐帮我整理了一个下午的文件,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她希望我能穿私服过来陪您吃蛋糕。”
她们不说“过生日”。
她们都说,“陪你吃蛋糕”。
她们可能不知道棠悔看得见。但还是都遵守承诺,穿上了私服。
“是自愿的。”管家看了看她的表情,在旁边补充,
“下午的时候我就和两位小姐聊过了,棠总,你可以放心,她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喜欢和自己的上司相处。”
棠悔有将近三十秒钟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