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说睡不好。”隋秋天说。

然后想了想,

“应该是说我所需要的睡眠时间,比一般人都要短。”

说这件事时,她语气正常,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个正当事实,完全没有一般人在讲这些事情时所携带的抱怨、委屈和不适。

就好像,忽略自己的所有不适,才是她所认定的真理。

棠悔不知道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多少,忍不住问,

“那是从来到这里开始吗?”

“怎么会是从来到这里开始的?”隋秋天很奇怪地看着她,又微微抿唇。

叙述下一个被自己认定的事实,

“正好相反,是因为来到这里,我才开始有我自己的房间。”

“而且这个房间好大,比我们那时候八个人住在一起的房间还要大好几倍,被子很温暖,衣柜很大,我还有我自己的书柜,书柜上全都是我可以看的书,书桌也是我可以一个人用的,不会坐十分钟就要起来,让给另外一个人用……”

说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太啰嗦,又为自己那时的窘迫感到不好意思,没有再说下去,“我们还是去吃早餐吧,棠”

要改称呼还真是很难。

隋秋天抿紧唇。

棠悔这次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游移,而是安静了下去,等走到餐区,才轻轻地问,“那在这之前,你自己期待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对隋秋天来说很难,她不否认,自己是一个几乎没有想象力的人。

所以经过一番思考。

她们在餐桌两边落座,她将手放在膝盖上,认真回答,“和现在的一样就可以。”

“一样的?”

棠悔有些意外,“为什么是一样的?”

佣人替她们摆上早餐。

她大概是以为隋秋天不好意思说,停了片刻,主动开了口,

“不用不好意思,你说说看。”

甚至还在净手之后。

轻声细语地强调,“反正,我也不会真的要送你。”

“好吧。”隋秋天仔细想了想,“虽然我觉得现在的房间已经很好,虽然棠……虽然你也不会真的要送我,但是……”

她顿了大概有五六秒钟,再开口的时候,音量变轻了些,

“如果我的房间里面,能有一台让我看得到动画片的电视机就好了。”

这些事情在棠悔面前应该算是小家子气。隋秋天有些腼腆地提了提唇角,没去看棠悔的表情,“我好像有点太幼稚了。”

“看动画片的电视机?”棠悔语气正常,听上去并没有觉得这个愿望幼稚,“就这么简单?”

好吧。

这对棠悔来说可能很简单。

但对隋秋天来说很难。

因为小时候的隋秋天没有自己的房间,也看不到自己想要看的动画片,只能看着表姐窝在姨妈的床上,两个人在里面看电视,有时候看表姐爱看的动画片,有时候看姨妈爱看的电视连续剧。但大部分时候,她们两个都有很多悄悄话要说,而姨妈也都会给表姐拍背哄睡觉。

表姐有时候也会过来叫她去,但她每次都摇头说不去,因为她不想在表姐和姨妈小声说悄悄话的时候在旁边假装听不见,也不想表姐在被拍背哄睡觉的时候,自己没有人拍,但又不知道做什么,最后只能涨红着脸强装不困。

比起每个夜晚目睹这种场面时的窘迫,她更愿意自己在房间里面闷头写作业,只要听到电视机的声音隔着两张门传过来,她会捂紧耳朵。

表姐喊了她几次她都不去,后来也慢慢不再每次都过来喊她了。所以每次她去上学,都没有办法参与到同学们对新追动画片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