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出了声。
笑意从眼梢蔓延到嘴角,像被打翻的蛋液,笑声很像是雾,飘在尤其迷离的街灯中。
隋秋天看她。
她好像真的被她逗笑。
笑了好一会。
才垂下脸,鼻尖在她外套领口里埋了半晌,轻轻吐出两个字,“真好。”
隋秋天还是看她。
她的笑容仿佛一抹烟停在嘴角,很久都没有散去,不像是假的,也不像是真的。
这个时刻,隋秋天忽然无比迫切的想要寻求江喜、苏南和房思思的帮忙。
因为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比她更擅长读懂情绪,也比她更擅长与人交流。
而她除了服从棠悔的命令,除了能够看着棠悔、让她不会处于危险境地之外,就只有沉闷的、不够灵活的性格,和一张很笨的嘴巴。
她和棠悔的相处模式总是很呆板。一般都是棠悔问,她回答。棠悔要求,她回应。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隋秋天。”不过棠悔开口喊她了。
“我在的棠小姐。”隋秋天第一时间回答,愚笨的、紧张的,不够灵巧的回答。
一个妈妈牵着个小孩走进这个小型游乐场,妈妈哄小孩时的柔软语调飘到她们这边。她喊她宝贝,声音听起来好甜腻。
棠悔问她,“你会想你妈妈吗?”
隋秋天愣住,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实在困难,她将手放在膝盖上,很拘谨地沉思了一会,才问,“想念是什么感觉?”
棠悔笑,大概是笑她很笨。
她静了一会。
似乎是在思索要怎么跟她说明,是在听到一声汽车鸣笛后,给了她一个很好懂的解释,
“大概就是那种,火车从你头顶跑过去的感觉。轰隆隆的。”
她们不远处有座石桥,桥上有铁轨。话落,一列地上捷运划过潮湿到像是被眼泪浸透的空气,它被霓虹染成彩色的,带来极大的声响。
棠悔去望那些火车。
隋秋天看着她。
火车跑过去,留下很静默的一阵风。棠悔说,“它们发出很大的声音,一列火车很长,所以持续的感觉也很漫长,但不会对你产生什么真实的影响,它们只是跑过去,留一点风给你。”
风吹到脸上来,隋秋天点了点头,“那我知道了。”
她去看游乐场里那些闹闹腾腾的小孩,按了按发僵的手指,不得不承认,
“我有时候还是会想的。”
人对母亲的依恋是生理性的。
隋秋天没办法否认
尽管每次和陈月心的相处不够愉快,但自己也仍然会受到这种生理性依恋的影响。
长到现在。
她可能还是会渴望,在那段被关在武校里的日子里,她的妈妈能过来看看她,可以不用像程时闵那样带很多吃的用的给她,也可以不用为她身上的伤感到愤怒,只要过来站在铁门外面看看她,就好了。
“嗯,我也是。”棠悔坐在她旁边,声音融在湿润的空气里,听上去并不是那么清晰,以至于仿佛她一直在笑,“虽然她可能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我。”
“可能是因为我的出生,抢走了她本来应该拥有的东西吧。比如健康,年轻……”
“她没有获得‘母亲’这个身份时理应拥有的那些,还有她想要从外婆手中拿到的那些。”
说这些话时,棠悔语气柔和,像是作为一个具备完整认知能力的成年人,在叙述另外一个成年人的行为。
而不是作为一个女儿。
但隋秋天看着棠悔,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很小的时候她站在铁门里面,看那些家长来探望自己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