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连药带水一起顺下去,谢归盯着他的额头一眨不眨,在脑海里想着缝三针是什么感觉,线戳进两边肉里,中间一道血口子挤拢了然后慢慢粘合?
越想越觉得吓人恶心,谢归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目光下移,蒋寻的眼睛也盯着他看,唇色水红,握着的玻璃杯子已经空了。
一杯喝光了。
谢归忍着牙齿打仗的感觉,问他:“缝针的时候什么感觉?”
“痛,感觉他在缝我的肉。”
“啧啧。”谢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你以后还发神经吗?”谢归又问。
这次蒋寻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睛好像在说,我不知道哦。
谢归在他边上坐下,打算心平气和跟他讲道理,他却突然开口。
蒋寻:“我没发神经。”
猴之审视。鸡之妥协。
谢归:“好的,不算发神经,但是你真的不怕痛吗?你说实话。”
“痛,但是没有痛到忍不了。”他目光真挚。
黑瞳上反射聚焦的白光点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亮晶晶的。谢归叹气。
他努力劝说:“舍己为人不是你的使命,也别蠢得去伤害自己的身体,你有必要保护好自己,同时没有义务去保护别人。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我知道。”
“我之前说话很过分,但你确实也该骂。”谢归沉默了一会:“收回你的奉献精神,自私一点吧。我们就正常相处,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挡在我前面。”
平淌的空气里两股劲互搏着,好几只小飞虫在灯下绕来绕去,谁也不碰谁。
直到有一两只终于愿意停下来趴在灯管上。
蒋寻像是在脑子里思索了很久他这句话的意思,最后也没办法明白。
好半天,只问出几个字:“为什么?”
“你再问我要骂你了。”
蒋寻低下头去,又抬起来。
蒋寻:“那你之前说的都是气话?”
谢归有台阶就下:“当然了,我只是很生气你因为我受伤,你又一根筋,我才会口不择言。如果你以后不倔,我不会说你。”
蒋寻面色终于缓和,变得高兴起来,点点头道:“那就好。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谢归也跟着点点头。
“你最好说到做到。”
少年时期的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英雄。她善良,勇往直前,在他人危难时挺身而出,这是出于本心下意识的反应,不需要任何回报。少年的心永远闪闪发亮。(少年:文中代指所有美好正直可爱的男男女女)
蒋寻大概率无法说到做到。谢归也同样。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单纯,因不愿看到世界上的丑陋出现,不愿看无辜者受难,他们选择遵从本心。
任何人都要原谅和敬爱任何人。
他们是最好的少年。
九月十二日,天气阴转小雨。
这是蒋寻来到荷县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雨。
后半夜猛下了一阵,打砸得地生万物痛呼出声,狠狠地把身上的雨滴踹飞,溅得到处是,最后只在谢归的窗台留下罪痕。
靠近窗口的地板上湿了又干,雨停到早上七点,又开始细细密密地飘,比夜晚不知收敛了多少。
谢归睡了个好觉,醒来时站在窗口观望一阵,扑向脸上的空气带着湿意,一股似有若无的,寡淡又多彩,混杂着枝叶和大地共同洗澡水的味道游移进他的鼻腔。离开时谢归依旧没有关窗。
第14章 买梨
一楼杂物间里置物架最下层架台上有一把黑色直架伞。
杂物堆放很多,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