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没问题吧?谁告诉你这样做的?”
“我爸。”
蒋寻平缓地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继续复述记忆里的事情:“以前我惹他生气,他就让我跪门外,跪着跪着他就不生我气了。”
“你不会反抗吗?你爸是神经病吧让你跪门外边!”
“为什么反抗?”
“你为什么这么听话。”
“跪了他就不生气了。”
蒋寻平和地看着他。谢归觉得这样的蒋寻就像是一个没有太多情绪起伏的机器人,脑海里面的程序仿佛早就设定好了。
但其实不是,他只是选了最直接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谢归陡然觉得他有点惨。
蒋寻和这里格格不入。
教室里四面带着风干水渍的旧玻璃窗,廉价普通经常宕机漏水的破空调,充斥粉笔灰痕迹的讲台,四角钉子生锈的黑板,一摞摞不整齐的书,被使用了几十遍的桌椅。
老师不标准的普通话,同学绞尽脑汁却仍然晦涩难懂的数学题。
树会生长得参差不齐,食堂味如嚼蜡,走廊上校园里永远有垃圾桶的臭味。
而蒋寻。
昂贵的衣服和昂贵的鞋,最新款的手机,娇生惯养的皮肤和身上淡淡的高级香水味。简单的学习课程,标准答案的作业。斯文的说话方式和淡漠格式化的待人处事。
像养在亮堂堂的高级玻璃柜里精致完美的瓷娃娃。
就算穿上了和他们一样的校服。
从他看他的第一眼起。
也许谢归觉得的惨只是因为他没有去经历,蒋寻所接受的东西。
但是那不重要。并不会妨碍谢归觉得他一家子神经病。
谢归问:“你妈也不管?”
蒋寻:“我妈犯错也会跪。”
果然一家子神经病。让谢归不禁好奇起来。
“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蒋寻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想了一下,说:“是一个很规矩老练,很和蔼的人。”
“和蔼?”
“是的,他不会拒绝任何妈妈的请求,陪家人的时候大多数会很和善。”
“那顶多算个正常男人。”
“也许吧。”
谢归回忆起自己的父母,一家人好像都没有多少和善相处的时光,她们对于谢回倒是挺宠溺慈爱的。
谢归自讽的笑了笑。
蒋寻问:“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你回去吧马上上晚自习了,以后别乱下跪了,很吓人。”
“你不生气了吧?”
“没生气,走吧。”
谢归温声哄了他一下,蒋寻终于放下心来,回了自己的座位。
谢归怀疑他爸在他过来前估计对他说过:与亲戚间要和睦相处,不要惹事生非。
想想都好笑。
他又笑了一下,转过头,发现蒋寻把身体都背了过来,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句:
“你在笑什么?”
恰好此时蒋寻的同桌回来了,上课铃打响,他站斜前方,半倒着身体,手肘压在谢归书上,脸凑过来,好奇问道:
“你俩聊啥呢?”
“请教学习,别烦我了都转过去。”谢归迫不及待地把两个人赶走,又翻上英语书了。
那人丢下一句“唬谁呢”,扯开凳子坐过去和蒋寻聊天。
窗户被人打开了,小昆虫小动物躲在暗处争相调笑,那叫声被风一起带进来,钻到人耳朵深处,在脑袋里面有规律的,不绝于耳的回响。
树梢戳进月亮里。空气静下来。
谢归抬头看着一个个黑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