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头蘸一点墨,点在窗户纸的?角落里?。如今窗户纸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黄淮低着头,只是不说话。方维有点着急地说道:“督公早做决断。天快亮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黄淮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声道:“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你叫个靠得住的?人,连夜回城里?,请裕王过来。”

方维道:“小人明?白?。我的?小儿子郑祥,聪明?机警,可以担此重任。请督公加派两个得力的?人,护送他出巩华城。”

黄淮道:“我知道了,你去?安排。”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方维牵了一匹黑色的?骏马过来,对着郑祥道:“孩子,什么都交托给你了。”

郑祥点点头,拉着他的?手道:“干爹,孩儿明?白?。”

他待要翻身上马,方维一阵不舍,伸手抱他入怀,摸着他的?头顶,小声道:“万事小心?,多保重。”

后面两个东厂的?番子微笑道:“方公公别怕,有我们?在,一定保这位小郑公公平安。”

方维拱手道:“那便有劳两位。”

郑祥扯动缰绳,带着两个人在晨光熹微中飞奔而去?。

南沙河下游的?浅滩上,河水过了一个弯,流速减慢了些。浅滩上有个人,身上挂着些水草,僵直地蜷缩在原地,头发胡乱散着。远远看去?,像是一具尸体?。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人的?手指忽然动起来了,她在周围摸索着,渐渐用手撑着地,将上半身缓慢地抬了起来。

又歇了一阵,她冻僵的?腿脚开始有了知觉。她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站了起来,脚迈了一步,踏在一块石头上,就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远处传来一声鸡啼。在东方,太阳终于冲破了云霞,喷薄而出,霎时间金光四射,照彻天地,也照着河边的?这个人。

尖利的?石块划在谢碧桃的?手上,血一滴一滴落下来。她浑若不觉,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她的?脚还在打晃,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向着几缕炊烟升起的?方向走过去?。

对峙

太阳升起来了, 薄雾渐渐散去,呈现在方维面前的,是数十间已成废墟的宫殿。石板上洼着黑色的水, 散落着混乱中踩掉的鞋子和衣物。

一夜未眠的宫人和内官们衣衫不整, 或站或立,三三两两地?凑在墙根下,眼神茫然地?望着他。

陈镇和黄淮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方维上前叩头:“老?祖宗,督公, 这些人还没有吃饭, 是?不是?将早饭备下?”

陈镇脸色阴沉, 眼睛里也都是?血丝,只瞥了他们一眼,就转过脸去吩咐:“弄些汤面来,别叫饿着肚子。”

妃嫔们的宫室内,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黄淮摇摇头, 对?着方维道:“你安排两个人去劝一劝,这边哭着,那边皇后娘娘一准听得见, 成什么样?子, 也叫娘娘忧心。”

方维点头答应了,叫了两个属下过来, 低声嘱咐:“你带着咱们神宫监的几十个人烧点热水, 弄好?了端过来, 伺候主子娘娘们洗脸梳头。别的话一句不准说?, 她们问什么,只答不知道。”

属下答应着去了。方维站在廊下, 只望着药房的方向出神。

天?光到了辰时,蒋济仁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他脸上没有表情,越过众人,走进室内。杨安顺过来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泛着香气?的褐色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