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已?经冻得发抖,招手叫了蒋千户道:“叫卢姑娘来吧,万一这帮人有个三长两短,须不好看。”
蒋千户领命去?了。陆耀瞥见看热闹的百姓围了数百人,又叫人道:“多带些?人过来,把外头的人清走。”
不一会,蒋千户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把卢玉贞带了进来。她背着布包,后?面杨安顺提着药箱。蒋千户指了指,有三四个人,人事不省地躺在边上。
卢玉贞会意,就走上前去?,见病人面青身冷,手脚冰凉,又去?诊脉,脉象沉细,便?知道是寒气入体引发的昏厥。她取了一根长针,在病人头上比了一比,准备在百会穴上下针。
忽然旁边有个人叫道:“慢着。”
卢玉贞转头看,是地上坐着的一个举子?,约莫三十来岁,样貌平常,她就愣了,问道:“怎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人道:“你是……那个医馆里的大夫吧?”
卢玉贞点头道:“是我。”
那人打量了她两眼,笑道:“听说……你是伺候太监的女人,是不是?”
卢玉贞心?中一震,僵在原地。杨安顺上来挡在她身前,怒道:“你胡说什么呢?”
那人道:“我可听说了,你是伺候太监伺候的好,才拿了些?钱开的医馆。”
那人说得声音很大,周边一圈人都?听到了,都?小声议论?着。议论?声音像波纹一样,渐渐传到外头。一时几百人的眼光,也有鄙夷的,也有好奇的,都?落在卢玉贞身上。
她咬着嘴唇不做声,转头在针包里取了一根最长的三棱针,又用手比划百会穴的位置。
忽然两边有人过来,将她拦住了,肃然道:“我们另请大夫吧,你不用给他治了。”
她吃了一惊,又抬头看,两个举子?拦在她脸前头。周边的人小声议论?道:“阉人的女人,还?不一定怎么使坏呢。你看这针往脑袋上扎,扎得不对,不就死了么,不死也得痴傻。”
也有人笑道:“看她也不像穷的没饭吃,怎么愿意伺候太监呢,真是天生的下贱。”
蒋千户抽出刀来,喝了一声:“把无关的人都?给我撵出去?。”
杨安顺听得清楚,急得跺脚,指着人群道:“别胡说,我们卢大夫是清白人。”又转头看她,眼睛都?红了:“卢大夫,你说句话啊。”
雨丝落在她脸上,她觉得头上的天都?漂了起来,那些?话语像是嗡嗡声,在她耳边模糊成一片。她稳了稳心?神,站了起来,跟杨安顺道:“咱们走吧。”
杨安顺眼神里的光急速暗淡下去?,脸渐渐也白了。他嗯了一声,见她要往外走,自己也慢慢弯下腰去?,提着药箱跟在她身后?。
她刚迈出一步,忽然有个什么东西重重打在她的脖子?上,她吃了一惊,就捂住脖子?,低头一看,浑身的血都?冷了。
是一只破烂的黑色布鞋。
混乱
卢玉贞俯下身去, 手指着那只鞋,冷静地环顾人群,开口质问道:“这是谁的?凭什么?”
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大概也?是被这种明火执仗的不要脸行径吓住了。忽然一阵谩骂爆发出来:“下贱女人, 伺候阉人的烂货!怎么还有脸问!”
又有几只鞋子纷乱地落了下来,还有人冲着他?们啐了几口。杨安顺给她挡了一下,鞋子尽数打?在他?的背上。他扯着她的袖子道:“卢大夫, 咱们赶紧走。”
她都?听见了,可是一团火忽然烧起?来, 把她的心?烧得滚烫。她又转过身去, 正对着耸动?着的人群, 冷冷地对上那些鄙夷的、嘲笑的甚至是色咪咪的眼?神。她想说些什么,又拼命忍住了没说出来,咬了一下嘴唇,就抬脚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