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的白炽灯在头顶滋滋作响，陈燃刚拐进楼梯间就顿住了脚步。

那个一个小时前在公司检修吊灯的工人，此刻正攀着斑驳的铁梯，指尖灵巧地旋动安全指示灯的螺丝。

陈燃本来是出来躲清静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汪景苏的意志能这么不坚定。

杨秋明两条甜言蜜语的微信，汪景苏就把他所在靶场位置发给对方了。

此刻，那两人正依偎在射击区，杨秋明手把手教汪景苏握枪的场景，让陈燃深刻的体会到“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句话真的是至理名言啊！

眼前的梯子突然一晃，陈燃快步走了过“小心”

陈燃伸手稳稳的扶住摇晃的梯身，仰头时正对上工人垂落下来的目光。

对方眼角堆起的皱纹里盛满了笑意，原本棱角突兀的五官竟被这抹笑晕染得柔和，粗粝嗓音裹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太谢谢你！"

“没事的……刚刚你好像在我工作的公司修理灯来着？怎么现在又在这里呢？”陈燃纳闷的问道。

“哦～我在四海家政公司工作，我们公司承接了很多企业的维修保养服务。”工人的声音有些粗粝，但吐字清晰，略带威压。

陈燃的感觉他一点都不像一个工人，反而倒像是个老板或者至少也是个管理层的劲头。

“哦，这样呀，难怪呢！”陈燃没跟这一工作层的人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就站在一边看他修理安全指示灯。

盯着那人翻飞的手腕，旧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可他的指节却稳得像机械臂。

他的技术很娴熟，螺丝起子精准咬住螺母拧下螺丝，拿下灯罩。将不亮的灯管拿下来，从斜挎的褪色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新的灯管换上。

灯立刻亮了起来，灯光打在修灯工人的脸上那一刻，仿佛为他打上了舞台灯。本来平凡丑陋的脸上，竟然添了几分神彩。

修灯工人又从帆布包里拿出了一块绒布，将灯罩里外，和镶嵌灯管的底托都认真的擦拭干净。

这才把灯罩安装了回去，一套最普通的动作。却做的行云流水，认真细致，没有一点拖沓。

“看入迷了？脖子会不会酸”工人踩着梯级缓缓而下，调侃的尾音像羽毛扫过耳畔。

陈燃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攥紧扶手，脖颈传来酸胀的麻意。

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忽然变得清晰：扁平的鼻梁，参差的牙齿，工装裤膝盖处还打着补丁。

“借过。”工人抱着折叠梯侧身而过，擦肩时带起洗衣粉混着铁锈的气息。

陈燃望着关闭的防火门，金属门框还在微微震颤。

梦中那个鹤发童颜、白衣胜雪的仙尊，此刻却与眼前佝偻的背影渐渐重叠。

夜风从气窗灌进来，陈燃打了个寒噤。他摸着发烫的耳垂，想起曾经跟父亲信誓旦旦说的话：不管对方变成什么样子，自己都会跟他不离不弃。

脑海里浮现出刚刚那个工人的面容身形。如果跟这样一副面容的人，拥抱、亲吻…甚至做很亲密的事。自己真的能够接受吗？

霓虹在车窗上拖出斑斓的光痕，陈燃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

后视镜里，靶场的霓虹灯牌渐渐缩成绿豆大的光点，陈燃的心里很乱，他没有去管汪景苏，自己一个人径直开车回了家。

引擎声戛然而止时，陈宅的玄关处飘来爆米花混着奶油的甜香。

“小燃回来啦？”高老师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番茄酱。“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饭”

陈燃边踮着脚小心跨过满地乐高，边对着厨房喊道“不用了，我不饿”此刻，一个乐高小人的塑料铠甲硌得他脚底生疼。

陈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