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流筝望着萧澜景翻身上马的背影,恍惚想起五年前初见时,那个站在海棠树下、骄傲如烈阳的少年太子。

如今他颤抖着双手,脸色灰白,再也维持不住形象,在侍卫们面前失声痛哭起来,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疼不疼?”她收回视线,专心为段御珩包扎伤口。

段御珩摇头,不顾自己的伤口,反倒是掏出药粉为她脖颈处的伤口止血,心疼的问∶“值得吗?”

崔流筝知道他在问什么。

放弃太子妃的权势地位,放弃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选择跟着他在江南的小镇里过平淡的生活,值得吗?

她看向院中那株刚冒新芽的药草。

那是段御珩特意为她种的安神花,只因她曾随口提过夜里睡不安稳。

“值得。”她轻声回答,眼角有泪滑落,“太值得了。”

她主动搂住了段御珩,抱的很紧很紧。

想要把所有的爱意都通过这个拥抱告诉他。

她也很在乎。

第二十一章

萧澜景回到东宫那日,天气格外的阴沉。

连绵细雨下了十几日没停,昏暗的天色让人忍不住心烦意乱。

宫人们跪了一地,却无人敢抬头。

萧澜景周身笼罩着一层难以接近的寒意,比秋风更刺骨。

那双总是捉摸不透情绪的的眼睛里,如今变得空洞无神。

他缓缓的走过长廊,在经过崔流筝住过的偏殿时,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推开门,一阵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

梳妆台上还放着半盒没有用完的胭脂,床榻边摆着她常穿的软底绣鞋,窗户上系着她自己做的木头风铃。

随着她推开门带起来的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仿佛住在里面只是暂时离开。

但只有萧澜景清楚,崔流筝再也不会回来了。

萧澜景伸手触碰风铃,木头带着些许凉意。

他忽然想起去年生辰,崔流筝在这窗前站了一整夜,只为等他回来吃一碗长寿面。

而他当时在做什么?

在崔晚乔的别院听曲赏月,直到天亮才不紧不慢的回来。

“殿下……”老太监捧着奏折小心翼翼靠近,“礼部递了折子,问崔大小姐该如何处置?”

“崔晚乔?”萧澜景轻笑一声,眼底却结着冰,语气也变得阴狠起来,“把她送进军营充妓,那些年轻的壮劳力一律送去边关参军!还有崔氏一族永远不得入京!”

老太监惊得手抖,小心翼翼的劝道:“这……崔大人毕竟是……”

“抗旨者,斩。”

短短五个字,让老太监再也不敢出声说些什么了。

夜深时,萧澜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叹了口气起身后,从暗格里取出了一个锦盒。

里面静静躺着那封被撕碎后又歪歪扭扭拼凑完整的和离书。

这些冰冷的东西可以修复,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却再也回不到曾经的模样了。

「立书人崔流筝,情愿立此和离书,与萧澜景解怨释结,从此不复相见……」

指尖抚过娟秀的字迹,在“一别两宽”处狠狠颤抖。

当初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字?

是解脱?是痛楚?还是……对他早就失望,根本不在乎了?

一滴水渍在纸上晕开,萧澜景怔愣的摸着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了。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他亲手毁掉的。

曾经的他亲手打碎她小心翼翼捧来的真心,如今却对着几片碎纸追悔莫及。

第二天上早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