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怔坐在软榻上,看着手上斑驳的碎光。
「宁王来信,并非为了儿女私情。
「要不陛下给臣妾道个歉吧。」
我哑着嗓子和他说。
抬头,刚好和傅衍对视,露出一个苦笑。
双双沉默了。
慕家五代为相,出过四朝帝师,两朝皇后,门生遍布朝堂内宫。
若父兄真的与此事有关,傅衍处理起来也头痛。
我也头痛。
外祖从小教我忠君爱国,也告诉我「人」才是天底下一切权力的本源。
将士军前半生死。
而朝廷内里,不能肮脏得连他们御寒的棉衣都克扣。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们毕竟是与我血脉相连的父兄。
……
「等这件事情解决,陛下把宁王召回京城吧。」
我轻声说,「您和他是亲兄弟,本不该有什么过分的龌龊。
「这事,若您和他关系正常,本不该瞒那么久。」
傅衍没说话。
算是默认。
也终于意识到,他和宁王之间的嫌隙被人钻了空子,差点儿酿成大祸。
「臣妾回去看看衡儿,陛下早些歇息吧。」
我起身告退。
而傅衍没有挽留。
25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到。
上辈子,宁王战死后不久,傅衍突然一道旨意,逼父兄辞官归隐。
我以为他在因我怀念宁王而故意迁怒,还和他吵闹了许久。
如今想来,怕是他给慕家留的最后一抹颜面。
父兄啊父兄。
慕家百年尊荣,若是就这么折在你们的贪欲里,去黄泉见了祖宗,不会有愧吗?
26
暗卫调查的结果,傅衍并没有告诉我。
公布的贪墨案里,也并没有把慕家牵涉进来。
只是慕家三房,我的三叔突然暴毙,死在花楼女子身上,众人唾弃。
接着父亲官降一阶,兄长外放蜀地。
慕家偌大世家,一时人心惶惶。
母亲递了牌子进宫见我,说让我劝劝陛下,不要让长兄外放。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慕家这次犯陛下逆鳞,若不是为了太子的名声,母亲还能坐在这里同我讲话吗?
「除了慕家,其他涉案官员俱都抄家灭族,陛下已经很宽容了,我又如何能再去求情?
「这件事虽是三叔的过错,但母亲回去也要告诉父亲,日后严格治家,莫要让小人得逞,毁了慕家百年声望。」
母亲讷讷应是。
送走母亲,我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杨柳,一时间竟觉得庆幸。
傅衍没有要父兄的命,想来这事与他们并无直接关系。
万幸。
至于别的,慕家有我为后,有太子在朝,就都算不上大问题。
这样想着,我不由得一怔。
我意识到,我的心态变了。
从前我厌恶自己是皇后,只能被关在这压抑的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