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欢只觉全身都被束缚了，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觉得是一件困难的事。

她奋力地睁开眼，看着熟悉的病房，眼中划过一丝失望。

“宋余欢。”穿着防护服的贺清晏站在她床边，一双通红的眼里还残留着泪水。

“小……叔。”宋余欢细小的声音被掩盖在仪器的响声里，她就像个弥留之际的人一样气息奄奄着。

贺清晏将头凑到宋余欢耳边，隔着氧气罩，他努力地听着她的声音。

“我……我好想……看你……结婚……”

宋余欢想起用着全身的力气说着，从前她害怕贺清晏结婚，因为他一旦结婚，那份温柔可能就不再属于她了。

但到了此刻，她倒是期盼着贺清晏快点结婚，不仅仅是断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希望贺清晏能和一个好女人相守一生。

“不，我不会结婚的，除非你好起来。”贺清晏忍着泪和心痛，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到宋余欢。

宋余欢笑了一声，呼吸更加沉重起来:“小……叔，对不，起……纠缠了，你这么……久。”

“我……我不坏的，我……也没有想……想杀赵……家麟……”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贺清晏低泣着，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宋余欢下意识地想去帮他擦眼泪，却发现她根本无法动弹。

她抿了下干裂苍白的嘴唇:“别哭……”

她从没有见过贺清晏哭，她甚至以为没有什么能让他哭，没想到他会因为她的死而泣不成声。

眼皮越来越重，但宋余欢却不愿合上，仍然憋着一股劲说着:“真，真好，我买的……墓地用的……上了……”

“小，小叔，你要……记住我……要记……住我啊。”

她流着眼泪，眷恋地看着贺清晏。

贺清晏擦着她的眼泪，不住地点头:“你别说话了，你休息一会儿，你会没事的。”

他知道自己说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

宋余欢张了张嘴，呼吸变得颤抖起来，眼神也开始涣散。

“小，浔辙……”

这一声“浔辙”，叫得贺清晏近乎肝肠寸断。

“欢欢……”

他低唤一声过后，心电仪传出“滴”的声音，那刚才还起伏着的绿线又变得平直。

苏彦赶到重症监护室时，只见贺清晏一手覆在宋余欢的眼睛上，一手握着她的手，头贴在她的肩窝处，若不是那颤抖的双肩，苏彦以为贺清晏真的心如止水地接受了宋余欢已经死了的事实。

“浔辙。”

苏彦看着被贺清晏挡住双眼的宋余欢，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还是没能留住她。

贺清晏许久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红得吓人，神情却是分外颓废:“把这些东西搬走，我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苏彦点点头，让护士把仪器都撤下后，他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关上。

贺清晏轻抚着宋余欢还有余温的脸颊，像是在对待珍贵的珍宝:“你比我更狠心，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活着，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 第36章

贺清晏不止一次想过宋余欢死了他会如何撕心裂肺。

但当宋余欢的在他面前渐渐没了气息，但最后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体，贺清晏却无法再哭出眼泪了。

若不是那心中的刻骨的痛楚，他都以为他根本不爱宋余欢。

宋余欢的手渐渐僵硬，残留的余温也渐渐闲散。

贺清晏把她的手轻轻放入被子中，又深深地看了看她，才将洁白的被子拉上来盖住她消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