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踩着捕鱼筐攀上防波堤,丙烯颜料在斑驳水泥墙上泼溅出诡异的蓝那是个倒悬的少女,长发如海藻般缠绕着沉船,指尖触碰的却不是海底,而是防波堤裂缝里钻出的野雏菊。
"姐姐说这是破坏公物。"她没回头,刷柄敲了敲颜料桶,"可你们看,裂缝本来就在。"
松节油的味道混着咸腥海风,在她帆布鞋边凝成紫色的油渍。
林深注意到她手腕内侧纹着行小字:Marina
Abramovi?。
当浪头打湿墙根时,那些字母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像某种来自深海的发光生物。
"上周我报了美院附中。"她突然说,刮刀狠狠剜进钛白颜料,"初审作品画的是姐姐她穿着沾满油渍的围裙,手里攥着被退回来的设计稿,背后窗外的火烧云却烧穿了整个画面。"
最后一笔落下时,涨潮的浪吞没了防波堤。
陈雪跳下水泥墩,帆布包侧袋滑出半截炭笔,笔杆上刻着"陈雨,2016"那是姐姐放弃服装设计那年,送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离岛前夜,林深在民宿门口发现匿名信封。
泛黄的素描纸上,两个少女并肩立于滔天巨浪前,年长者的白衬衫被风鼓成翅膀,年幼者手中的颜料盘正坠向深海。
背面用铅笔写着:潮信来时,我们都是搁浅的船。
晨雾中的轮渡码头,他们看见陈雨拎着工具箱走向防波堤。
陈雪的作品已被城管覆盖上惨白涂料,但那些野雏菊从裂缝里探得更盛了。
陈雨蹲下身,用砂纸轻轻打磨涂层边缘,让蓝裙少女的衣角从白色禁锢中挣脱出来,恰好接住一缕破晓的天光。
汽笛鸣响时,云澈翻开陈雪塞进他背包的速写本。
最新一页是位穿围裙的女人,手持调色刀将灰白海浪劈成两半,裂缝中迸出的却不是光,而是无数飞舞的校服碎片。
右下角潦草地题着:当守护成为牢笼,我们都是彼此的狱卒与囚徒。
海风掀起纸页,露出夹层里美院附中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
被涂改液覆盖的专业栏上,"服装设计"四字正在剥落的白色下若隐若现。
鹭岛的地下音乐圈流传着一个传说:一首名为《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是在防波堤上诞生的。
“记起我曾身藏利刃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那晚涨潮时分,萨克斯的呜咽混着浪涛声,像某种远古生物的悲鸣。
林深和云澈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陈雪倚在涂鸦墙边,荧光棒的光晕映在她褪色的粉发上,恍如燃烧的灯塔。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歌者的嗓音像砂纸打磨过的木头,粗糙中带着温度。
陈雨站在人群最前排,手中攥着妹妹的速写本,封面上"Marina
Abramovi?"的字母在霓虹中泛着幽蓝。
当歌曲行进到"用一张假钞买一把假枪"时,陈雪突然跳上防波堤。
她手中的荧光棒划破夜空,在涂鸦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那是她新完成的作品:一个倒悬的少女正将颜料泼向天空,颜料化作无数飞鸟,衔着破碎的校服碎片。
林深将演出视频上传到七仔这个账号的那天,陈雪的涂鸦墙成了网红打卡地。
游客们举着手机,在"是谁来自山川湖海"的歌词墙前摆拍,却对裂缝中钻出的野雏菊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