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清越的歌声刺破电子音,如同寒夜里擦亮的第一根火柴。
那是个蜷缩在消防栓旁的女孩。
褪色帆布鞋沾着泥浆,吉他箱边角用电工胶布层层包裹,像某种受伤的动物在舔舐伤口。
她唱的是《阿刁》,但把最后那句"你是自由的鸟"改成了"你是折翼的鹰"。
林深在五米外停住脚步。
霓虹灯牌将女孩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贴满网贷广告的墙面上,倒像株倔强生长的野草。
她拨弦的右手小指明显变形,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煤灰,可每处转音都带着锋利的棱角。
"先生要听歌吗?"女孩突然抬头,睫毛上凝着地铁口潮湿的雾气,"三块钱可以点歌,五块钱能改词。"
林深这才注意到她面前摆着块纸板,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点歌请扫码,支持现金/易拉罐」。
付款码旁边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豁口陶罐,背景是覆满苍苔的老屋。
"刚才那段转调很特别。"林深蹲下身,指节无意识叩击着琴箱边缘,"为什么要降半音处理副歌部分?"
女孩拨弦的手顿了顿,琴弦发出细微的呜咽。"您听过灶火烧柴的声音吗?"她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奶奶教我唱歌时,总说好曲子要像柴火,哔哔作响才有生气。"
晚风掀起她磨毛的袖口,林深看见小臂上交错的新旧伤痕。最醒目的是一道月牙形烫疤,在路灯下泛着瓷器般的光泽。
这时地铁通道卷来阵穿堂风,将琴谱掀到写满批注的某一页密密麻麻的铅笔字挤在空白处,像群抱团取暖的蚂蚁。
「此处吸气声保留,模仿北风灌进破窗的哨响」
「尾音带哭腔,但要比眼泪早0.5秒收住」
「间奏加入易拉罐敲击声,参考上周废品站录音」
林深感觉心脏被什么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