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签了一个月的契约,这一个月总裁爱干啥就干啥,契约结束他就拍拍屁股拿钱走人了。
家里的债都还清了,还有点结余,说不定他可以回家休息一阵子,过完这个冬天再说。
林默心念转动,平心静气地回答:“你这个人做老板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不用担心公司倒闭。有能力有头脑,年轻有钱大方又讲道理,已经胜过一半的资本家了。”
为了避让着人行道上横冲直撞的外卖车辆,林默走到了靠近居民楼的方形格子砖路。
这路不够平坦。殷锐泽皱了皱眉,跟着他走过去。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伴随着楼上撕心裂肺的呼喊,林默下意识地抬头,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阳台边坠落,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他瞳仁一缩,大脑意识到危险降临,迟钝的身体却来不及反应,僵在了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来自旁边的一股大力拉扯着他僵硬的身体。
刹那间,林默踉跄着跌入殷锐泽的怀里,眼睛的余光捕捉到那黑影狠狠砸到了砖地上。
鲜血迸溅,尖叫四起。楼上楼下的人如同电影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地定格,而后忽然回归了正常,惊慌失措,七嘴八舌,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看热闹的看热闹。
殷锐泽连忙拉着林默往外走,感觉到对方失魂落魄,冰凉的手渗着冷汗,脸色煞白,好像被吓住了。
他把林默抱在怀里,捂着他的眼睛,笨拙地安慰道:“没事了……有人从楼上掉了下来,救护车等会儿就来了,不关你的事。”
林默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浑身发冷,明明眼睛被殷锐泽捂住,却仿佛还能看见滚滚的鲜血淋漓喷洒,溅了他满身都是。
死者熟悉的脸上全是红红白白的脑浆和血,惊悚又惨淡,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汇聚成污秽可悲的河流,流啊流,流淌到林默脚下,玷污了他的整个人生。
林默神情恍惚又惨然,哆哆嗦嗦地抓着殷锐泽的袖子,脱力一般站不稳,好像突然陷入了溺水的噩梦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殷锐泽心一慌,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连忙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抚摸着林默的肩颈和后脑,像安抚应激的猫咪一样,一遍遍地用柔和的力道和身体接触,给予他安全感。
“深呼吸,很好,慢慢吐出来……你心跳很快,脸色不好,吓到了吧?要不要去医院?”
耳边嗡嗡的轰鸣逐渐消失,林默艰难地吸着气,本能地摇了摇头。
他从来都不喜欢医院,总感觉那里阴冷又刺鼻,全是死亡与病毒的味道。
这是一种偏见,他知道,但这种偏见恐怕一辈子也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