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她面前,那双向来含笑潋滟的狐狸眼此刻蒙着层灰翳,素来梳得齐整的发冠也略显狼狈地歪斜着。

“时臻中?毒颇深,已经?七日未醒来了……若是再无法?醒来,怕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裴云昭的声音突然哽住,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截断,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留影珠。

画面里沈时臻蜷缩在寒玉床上?,墨发如瀑散落。他双眸紧闭,肤色苍白,几乎透明。若是忽略他四肢上?沉重的玄铁锁链,他安静得像是具冰雕,没有一丝的生气。

“他怕自己入魔失智再次伤到你,就把自己用玄铁锁死在寒玉床上?……就像这样,一直蜷着,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槿莺的呼吸骤然一滞,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连声音都变得干涩:“那个毒为何?这般厉害,竟一百五十年都未曾消解……”

“你竟真以为,当年那毒能困住炼虚境修士百余年?”裴云昭苦笑,“他如今中?的是婪梦草毒。这毒远不如当年凶险,轻微的毒素,身体尚可自行?排解,可一旦沾染,便极易成瘾。他服用了五十年……”

“为何?……?”

槿莺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裴云昭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像是揭开一层层尘封的真相?,反问道?:“你知道?他为何?会坠魔吗?”

“因为你的死,他产生了心魔。为了救你,他不断施展禁术回溯时光,试图改变过去……可每一次回溯,都会让魔气更加失控……直到最后,他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只能靠婪梦草续命……”

这一刻,槿莺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突然无法?呼吸了。

她从未想过,沈时臻竟会为了她走到这一步。

他不惜堕入魔道?,沉沦于无尽的痛苦和执念之中?,竟只是为救活她。

你离开的一百五十年,我踏遍了四界。我剖开过鬼蜮的奈何?桥,闯进?过妖界的轮回井,甚至斩杀了噬魂幡里的十万恶灵……我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找不到你的一缕残魂。

世人一无所知的百年时光,世人皆以为闭关的百年时光……

那个背负天命的剑骨之身,那个世人仰望的天之骄子。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施展禁术,只是为了寻回她的一缕生机。

直到一百五十年后,他终于见?到了她。

回应他的,却只是更深的绝望和痛苦。

“婪梦草会让人沉溺在最渴望的幻境里。”裴云昭的声音愈发沙哑,“一次又一次沉沦后,中?毒便会越来越深……直到再也醒不过来。”

“这七日时间,我只在昨夜,成功冒险进?入了他的识海。但在发现?入侵者后,他很快就把我赶了出去,此后他的识海竖起高墙,再也无法?闯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裴云昭苦涩道?,“那时我才?明白,他不是中?毒太?深无法?自我苏醒,而是……不愿醒来。”

“剑骨之身、救世之主,他自小便是这么长大的。世人将所有的期望与重担都压在他肩上?,仿佛他生来就该为这天下而活。直到,这世上?不再只有他一人拥有剑骨之身……而这个世道?,同样容不下他这个坠魔者。”

“往昔那些沉甸甸的盛名,成了再也扛不起的重担,他已然失去了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而他更不愿沦为被魔气肆意操控、丧失自我的傀儡,才?有了想要了却一切的念头。”

“所以,我想到了你。”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槿莺,“他心心念念想见?的人近在咫尺,他是否……就愿意醒来了……”

“待他醒来,我定会竭尽全力压制他体内的魔气……所以……”他的声音严重地哽咽,近乎哀求道?,“就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