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勃艮第杯中轻轻晃动,折射着暮色最后的光辉。
他的目光落在林岁和脸上,没有错过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以及那紧抿的、泄露了紧张情绪的唇线。
自从那个灵魂变成“林岁和”之后,他见惯了她或狡黠、或嗔怒、或没心没肺的笑容,像这样眉头紧锁、欲言又止,仿佛承载了千斤重担的纠结模样,倒是罕见的新鲜。一种近乎观赏的趣味在他眼底悄然升起。他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欣赏着她这副难得一见的“心事重重”。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淌,只有远处隐约的车流声和近处夏虫的低鸣。直到暮色彻底沉沦,天幕由瑰丽转为深邃的蓝黑,露台暖黄色的壁灯自动亮起,在林岁和低垂的眼睫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谢怀瑾觉得欣赏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情:
“先天性情感缺失障碍。” 这几个字清晰地敲碎了暮色的静谧。
林岁和猛地抬头,皱紧的眉头倏然舒展,像被熨平的绸缎。
谢怀瑾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几不可察、却又带着明显自嘲意味的弧度。酒杯在他修长的指间被优雅地转了半圈,深红的酒液挂壁,留下短暂的痕迹。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他的目光从酒杯移向她,深邃的眼底平静无波,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深海,“如你所见,我是个残次品。”
残次品。
这三个字,冰冷、坚硬、带着彻底的自我否定,像三块棱角分明的冰,猝不及防地砸进林岁和心口那潭因同情和复杂情愫而微温的水中。瞬间的寒意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暮色下,她清晰地看到谢怀瑾眼中那份近乎冷酷的平静,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自我本质的认知和接受,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陈述事实的漠然。
她设想过无数种开场,预演过各种迂回试探的问法,却万万没想到,谢怀瑾会用如此直白的方式,亲手撕开这道深可见骨、或许从未愈合过的伤疤,并将它血淋淋地展示在她面前。
原来……他一直是知道的。知道自己与“常人”的不同,并清醒地将自己归类于“不合格品”的行列。一股强烈的酸涩冲上鼻尖,比她刚看到报告时更甚。
晚风温柔地拂过她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得清明。“那……”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如同怕惊扰了这沉重时刻里脆弱的东西,“你是不能理解情感的概念?还是说……只是无法感受到它们?” 这是关键的区别,关系到她未来“引导”的方向。
谢怀瑾浓密的睫毛在暖黄的光线下微微颤动了一下,在眼下投下细碎而迷人的阴影。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暗红的涟漪破碎又聚合,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有些疏离。他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那眼神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却无波无澜。
“理论上,”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我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愤怒,什么是悲伤。就像知道水的分子式,知道它的物理性质,知道它对生命不可或缺。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精准的表达,“我尝不出它的味道。它流过我的感官,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会引发任何……波澜。”
“这样啊……”林岁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理论上的理解者,感受上的绝缘体。这比完全无知更令人心酸。她没有再问“为什么”或“怎么会这样”,那毫无意义。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向前靠近一小步,伸出手,温热干燥的掌心轻轻覆上他搭在栏杆上的手背,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拉起,翻转,让他的指尖轻轻贴在自己温软的脸颊上。她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