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花园里新栽下的郁金香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谢怀瑾并未休息。他坐在宽大的书桌前,面前摊开一本纸张泛黄、边缘磨损的旧日记本。母亲娟秀的字迹在柔和的台灯光下清晰可见:【3月17日,阴转暴雨。小瑾今天在琴房待了一下午,傍晚却跑到露台上对着暴雨发呆。问他看什么,他说在等彩虹。这孩子……开始明白彩虹了吗?】
钢笔的笔尖悬停在空白的记事本上方,洇开了一小团深色的墨迹。谢怀瑾的目光并未落在日记本上,而是看着旁边一个监控分屏。屏幕上显示的是林岁和房间的夜视画面她已经睡着了,蜷缩在蓬松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和散落在枕边的乌发,睡颜安稳宁静,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他想起刚才在车上,她蹭过来时额前碎发拂过他下颌的微痒触感,温热的,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混合着甜点和阳光的气息。那么真实,那么鲜活,与那些纠缠了他无数个夜晚的、冰冷僵硬的梦境影像,截然不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记本粗糙的纸张边缘,那点墨迹在空白处无声地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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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窥伺者
酒店露台的空气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微凉和喧嚣沉淀后的寂寥。
周叙白斜倚在冰冷的金属栏杆旁,将自己完美地隐藏在巨大的景观盆栽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指尖夹着的香烟,猩红的光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如同他此刻被反复灼烧又强行压制的耐心。
水晶杯中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早已被融化的冰块稀释,失去了原有的醇烈锋芒,只剩下寡淡的凉意,恰似他胸腔里那份被不断冲淡、却依旧顽固盘踞的焦躁。
脚下,宴会厅的璀璨灯火透过厚重的落地玻璃窗流泻出来,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浮华景象切割成一幕幕无声的哑剧。
那些虚伪的寒暄、刻意的笑声、带着目的性的碰杯。
隔着冰冷的玻璃,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观看另一个世界,非但不能缓解他心头的郁结,反而像细密的针,不断刺穿着他紧绷的神经,让那眼神越发阴鸷沉郁。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反复倒带,眼前不停闪现方才林夏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个动作。
那个在福利院做义工时,连与他这个福利院的义工医生对视都会羞怯得脸颊绯红、眼神躲闪如受惊小鹿的女孩。
那个在他精心编织的“温暖”陷阱里,流露出脆弱依恋、把他当作唯一救赎的女孩……怎么会变成今天看到的这样?
她断掉联系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一朵菟丝花可以变得如此大方,毫不怯场。
她竟然能那样从容、亲昵地挽着谢怀瑾的手臂,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个连基本人类情感都无法理解的怪物互动。
谢怀瑾居然还当众宣告她是他的未婚妻?!
是林夏妥协了,还是谢怀瑾那个怪物的病又严重了。
今晚的种种看起来都完全脱离了他精心计算好的轨道。
或许安排林夏进入福利院是一个巧合,但自从看到谢怀瑾眼神扫过林夏那一眼的触动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可是能让谢怀瑾这冷血怪物产生波动的存在,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从林夏在福利院与他“偶遇”,到给她恰到好处的“关怀”,再到她被谢怀瑾强行带走后她表现出的痛苦、绝望和对他的依赖求助……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是他精心布局的棋局。
林夏是他投入谢怀瑾那片死水中的一颗关键石子,是他用来搅动风云、最终达成目的的棋子。
可如今,这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