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越想要遮住,不让丈夫望月,男子便会越难忘怀。

许是范氏年轻时,外祖母便也是这么劝过她的,做个让丈夫尊敬的正室,坐稳主母的地位,才是女子最好的归宿。

不必去争那劳什子的爱。

她也忽然记起外祖母病重时,在夜里说得一些胡话。

那胡话的大概意思便是范氏虽与谢贤是少年夫妻,可谢贤心中也曾有过青梅竹马的女郎,只不过那名女郎志在山水,与家族断绝关系后,断然离去。

谢贤心中亦也有责任要背负,自不会跟随,也不会强行挽留。

这些事情,外人并不知道,范氏是婚后才从谢贤母亲口中知晓的,只是谢贤不说,她便也装作没有这回事。

外祖母弥留之际时,神智应该也是回到了那时,所以断气前说得最后几句话,也仍还是嘱咐这个幺女不要跟谢贤吵闹,不要去提那个女子,要装作从来就不知。

范氏后来也是学着自个儿母亲过的这一生,年少有过的爱恋恐也早已灰飞烟灭。

宝因阖眼,指腹轻轻抹平眉头,曾经她能淡然一笑的与范氏说“怎会介怀”,如今怎么反为这个烦恼了呢。

抚眉时,先前被烫红的指尖也隐隐疼了起来。

惹得女子双手交叠微蜷着,抵在额前,似是那下疼极了。

书也掉落在地。

*

长乐坊门外,有主仆二人站在不足肩高的坊墙前,对于要不要翻越过去,正犹豫不决。

忽然坊内走出几个武侯。

“你们在干什么!”

“半夜在外,非奸即盗!”

...

一辆蓝帘驴车也从坊内驶来,停在坊门三丈外。

童官瞧见那群武侯围着主仆二人,不知在干什么,只见有人挥起了手,想起去年岁末这些人因在家中受了妻子或父母的气,便将夜里出来撒尿的人打至牙齿全部脱落,最后乱棍打死,后来反没被治罪,而是以执行公务立功,领了赏钱。

武侯铺的人虽有官职,却大多都是各坊的地头蛇。

他连忙跳下车,朝车内的人焦急说道:“大爷,我瞧见铆二爷了。”

只是车内的人毫无反应。

眼见着那几个武侯开始动起刀棍来,童官心里急得只打转:“大爷,铆二爷好像被人给打了,您要不帮他,这条命可能都得折在这儿了。”

半刻后,车帷内递出金鱼袋。

童官接过,赶紧从坊门边上的小门走了出去,拿出锦袋里的金鱼符震慑他们:“这是林廷尉的二弟,因公务在身,耽误回坊时辰。”

武侯见到,他们不过是些负责坊内杂务的底层小吏,得罪不起朝中三品官员,立马便收起了拳脚和刀棍,让开道路,好声好气的请人进坊去了。

林卫铆入坊后,赶紧走到车旁,低头拱手:“多谢兄长。”

他在著作局官署编撰前朝碑文时,因过于投入而忘了时辰,怀着最后一丝侥幸赶回坊市,却还是迟了些。

只能眼睁睁瞧着坊门落下。

最后还需兄长夜里来接。

“坊门戌时关闭,卯时方能开,入夜不得游荡在外,此乃国法。”男子清冽的声音徐徐传来,没有丝毫手足情,没有怒斥,淡然如水,“你犯国法便是污了林氏家风,该当如何?”

林卫铆擦了擦嘴角的血,垂立在车驾旁,乖乖的聆听兄长的训诫。

他心中也知此事是大错,半路本想回官署去歇一夜,可时辰已不够他赶回去,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长乐坊来。

“日后我不敢再犯。”林卫铆虽已快弱冠,只比兄长小三岁,但长兄如父,此时像个犯错孩童做着保证,“若是再犯,定会断指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