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这样。”安德歪头,“那你和塔甫厄兹的感情一定很好。”

“嗯。收藏星里近三成的作品都是老师寄来的,他也是收藏星的第一位客人。”他爽快地承认,“但是当时塔甫老师再一次提出要带我走的时候,我还是拒绝了他。”

小雄子分外不解,她不禁问道:“为什么?当时你仍旧留有对父亲的依赖?可能有些冒犯,但从我的感觉出发,维托和父亲的感情听上去好像没到这种地步,更换抚养人对你来说应当并不重要。”

“你说得没错。”

安德的问话有些赤裸,但维托瑞非但没感到冒犯,反而分外欣慰。

因为安德说中了,这代表她十分了解他。

收藏家大人的神情微不可见地柔和几分,继续说:“当时塔兹老师也问过我选择留在父亲身边的理由,原因其实很简单塔甫厄兹老师并不懂艺术。如果要深入接触雕塑的领域,父亲会知道得更多。”

“……原来如此。”安德罗米亚听完便理解了维托瑞当初的决断,不由得感慨一句,“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收藏家’了。”

“嗯。大家不都是这样的?杜特、崔格、阿布……他们小时候和现在都没太大区别。安德你……难道幼年时和现在差得很大么?但你才刚成年不久,应该不会有明显的性格转变才对。”

被维托瑞举出来的例子净是些一眼看到老的家伙,他们幼年期的模样就是当下的性情喜好再配上稚嫩的脸。最年轻、离幼年期最近的小雄子听完却只是笑笑,又问:“那后来呢,维托父亲的故事还没讲完。”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

维托瑞向康帕斯学习艺术相关的知识,在作画时养成的审美与基础多多少少与将来的雕塑之路相通。等到维托瑞成年以后,他就和每个成年的雄虫一样搬出父亲的宅邸,开始挑选伴侣承担自己的责任。

尽管生活在同一个星球,维托瑞成年后并不经常去探望父亲,毕竟康帕斯沉浸在绘画的世界中,他本人也不希望被别人打搅。与此同时,康帕斯也不在意庄园之外的地方,简简单单就同意了维托瑞动工改变地貌,到处竖立雕像,制造心中的作品。

两人再次见面,已是十几年后。

康帕斯作为正值壮年的雄虫,形容枯槁地躺在病床上。携带鲜花果篮过去的维托瑞见到他的第一眼还以为康帕斯得了绝症,结果听医生一说……原来是心病导致的身体虚弱。

他坐在床边座椅上,朝着父亲视线尽头望去一幅描绘了某人身影的画作悬挂在天花板。根据笔触,维托瑞判断这幅油画是康帕斯亲手绘制的作品。画中角色没露正脸,只有一个小而模糊的背影。

“父亲,你还好吗?”

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康帕斯情况非常糟糕,维托瑞姑且还是问了一句作为开场。然而病倒的雄虫半睁着遍布血丝的眼睛,没有理睬自己的幼子,好像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悬着的画作吸走,再也分不出哪怕一丝用于理睬外界。

维托瑞没有继续进行无谓的尝试,他在病床边静坐一小时,等医务人员过来更换药品时问对方:“父亲还能活多久?”

“保守估计……三个月。”

“嗯,到时候通知我来处理后事。”

收藏家古井无波地接受了康帕斯的死期,甚至开始提前规划起父亲的葬礼和下葬的方式。

虽然康帕斯平时不常与人来往,悼念他的典礼上倒是有不少人都出席了。

维托瑞将葬礼办得像美术展览,康帕斯短暂的一生中所绘制的画作被按照创作时间从头排列到尾端,挂在通道两侧。实体作品分别选配了精致贴合的画框裱起来,电子作品则使用虚拟景观系统如实物般并列在旁。由于画作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