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被捉了......”

这番仿佛找着家长的控诉让他冷凝的面色好上不少,至少透着无奈的笑容舒展开来。他朝踩着椅子往下跳的我递了把手,对着自顾自从矮桌上拾起一袋小熊饼干的好友交待道:“我先送小豆回去睡觉,一会儿就过来。”

深宵的风声愈发地响,被攥住手的我在离开前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

将发带捋下来的五条晃了晃他那一头乱糟糟的蓬松银发。他额前散乱的发丝已长至遮眼,我那匆匆一瞥无从得见他仿佛什么都能洞悉的双眼是否也在注视着我。

第04章 | 0004 Part D

8.

将我送到门口的夏油似乎并不急着去赴与友人的口头之约,他反倒跟着我进了门。

正是身高疯长的年纪,他单是往我屋里一站,都让我感觉到这一方小天地变得逼仄起来。

两相无言,我站在离门不远处,甚至没有在椅上落座,俨然一副抗拒的不安姿态。

将鬓边发丝撩至耳后,他倚靠住门,抬手磨了磨眉心。柔顺的发丝凌乱、夜色下面色苍白、眼眸中漾出罕见的彷徨,令人心折的易碎感将他笼罩。当他再抬眼看我时,脆弱与疲惫全然倾泻而出,就连耳垂上的耳钉都黯然无光。

“小豆,你要喜欢上别人了吗?” ? 夏油的声音很好听,掺入各种情绪,便能鸣奏出感染力极强的话语。低声一句简单询问,好像再寻常不过,但话中沉入谷底般的怅然却丝丝缕缕纠缠了上了我的心头。

人们的情绪在夜深时往往泛滥,心总是柔软,更何况我曾经无数次将他编织进我脑海中的未来。

如今他眼眶未红,我已丢盔弃甲。

我竟不知自己年少时热烈的爱意能这么深这么远,漫长到绵延十多年,由人到鬼,再到如今重新来过。

步入十六岁的尾声,面对我毫无缘由地疏远,他问我可不可以不要喜欢上别人。可是那年夏季,未满十八岁的我,连一个提问的机会都没有得到过。

从一旁的全身镜中,我看见我被红紫覆盖的颈部。残留的指印骇人,单单扫过一眼,就能想起当时混乱不解的我如何张着唇却说不出零星半点的词句,最后徒然望着恋人的面容,坠入绝望。

由头来过。

将近十年没有与人对话的我可以慢慢连词成句,重新去适应。从前没有学习过如何使用咒力的我可以拼命接任务,去学习去锻炼。

可这一腔爱意,穿过那些时光,我照旧束手无策。就好比无论有无咒力,我体内那些大大小小情绪,会波折会平静,唯独无法凭空消失。

因为我是人。

在身份是普通人还是咒术师之前,我是个人。

泄气让人肩脊颓软,夏油抱上来时,我一直在哭。有时真的厌恶自己为何如此脆弱,总在徒然流泪。可是又有太多的话无法说出口,我只能任由那些冗杂的情绪沾湿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