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小姐盯着盘中碎成两半的奶皮子糕,冷笑道:“问我那好弟弟去。他若肯说…我何至于在这儿邀你喝茶?”

沈知意垂眸:“不过…”

谢二小姐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对了!那陈景元倒是与苏明远往来极密,上月我还见他亲自往苏府送了两箱香料。”

沈知意闻言抬眸:“方才说起陆家米铺经营权易主之事,以二小姐之见,陈景元那等贪心之徒,怎会容得旁人分羹?”

谢二小姐指尖敲了敲空茶盏:“必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可这地契文书…”她咬住唇瓣:“除非…”

“除非什么?”沈知意前倾身子。

“除非有人能仿得一手好字。”

谢二小姐指腹碾过桌沿纹路:“青洲城最擅临摹的…可是那位替翰林院抄录《永乐大典》的陈鹤年陈大书法家?”

沈知意眼中亮起锋芒:“这便说得通了!多谢二小姐点破迷津!”

谢二小姐被她陡然发亮的眼神惊吓到:“你倒是说清楚,什么通了?”

“陈景元的把戏!”

沈知意抓起案上宣纸,以茶盏残茶代墨,笔走龙蛇画出三道横线:“陆家米铺这块肥肉,他岂容旁人染指?借袁陆两家世交之情,以利相诱来买通袁老爷子...”

指尖重重压在中间那道线上:“真正关键的,是那份伪造的转让契约!”

谢二小姐盯着纸上晕开的茶渍,喉间逸出惊呼:“你是说…他找陈鹤年摹了陆家笔迹?”

“正是!”沈知意撕下半张纸,折成酒盏模样掷在“袁陆”之间:“那日三人宴饮,看似同醉,实则只有陆老爷才是真醉。待他昏睡如泥,陈景元便取了他的手印,按在早已备好的假契上!”

她忽而冷笑:“那枚‘醉后戏作’的朱砂印,怕不是清醒时盖的吧?”

第38章 风动兰章

谢二小姐支着腮听得入神。

待沈知意话音落下,忽而击节赞叹:“妙!当真是拨云见日!”

沈知意将沾着茶渍的宣纸折好收入袖中,抬眸时眼角微弯:“还请二小姐指点,这般推测可算站得住脚?”

“何止站得住!”谢二小姐猛地拍案:“你这脑子怎么生的?竟能将线索拼得这般齐整!”

说着竟起身握住对方手腕:“本小姐可要把话撂在这儿!青洲城的官媒里,往后必是你沈知意说了算!”

沈知意见状忙福身行礼:“全仰仗二小姐拨云见日,知意不过是顺着线头抽丝罢了。”

说着亲手为对方斟了盏新茶:“若没您前头点明...哪有后头这许多计较?”

谢二小姐端起茶盏:“少给本小姐灌迷魂汤!”却又放软声线:“说真的,往后查案遇着闷葫芦,只管来我这儿喝茶。你这脑子转起来的声响,可比听戏有意思多了。”

沈知意掩唇而笑:“若得空时,民女自当常来陪二小姐解闷。”

这青洲城的贵女圈里,肯把机密事摊在明面上说的,怕只有谢二小姐这般通透人。

与她相交,虽如履薄冰,却胜过在那些面上堆笑、肚里藏刀的诰命夫人堆里打转。

她心底暗喜,面上却端得恭谨:“日头偏西了,民女不便久留。待案子水落石出,定亲自登门来向二小姐赔礼。”

谢二小姐挥了挥手:“赔什么礼?赶紧去查你的陈景元。”

“对了,二小姐…”沈知意跨出门槛的足尖忽而顿住。

“民女斗胆一问...前摄政王李帆的暴毙之因,二小姐可曾听闻一二?”

谢二小姐指尖骤然攥紧茶盏,半晌方从齿间逸出一句:“此事...怕是与李承渊的母妃有关。”话音未落便抬袖掩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