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娘子听了,没听出话中深意,急急证明自己:“哪能错!正对后门从左数第三铺,火锅店,可不正是这一家么?”

乔琬强笑着点头:“嗯...”

龚娘子还以为她是矜持,又堆起笑来,替陈生说好话。

“小娘子且听奴家一言,这陈郎君家中啊原是耕读之家,在颍州有四十亩良田,家境殷实,人的学问也很不错,双十岁上就考中了秀才!如今举人也只差临门一脚。小娘子若跟了他,日后可不就是举人娘子了?再往后,说不得就成了官夫人,就是出门都有轿子抬的,连地也不用下!哪还用得着像现在这般辛苦?”

说着,连龚娘子自个儿也觉得好起来。

她收了陈生的红封,可不得鼓吹用力些?

乔琬不免被她话逗得笑起来。

心里想的,这龚娘子果然是远近闻名的红娘,很会四舍五入,这嘴皮子比自己当年考试分数出来前给自己估分还大胆。

怕是再说下去,就要挣得诰命了。

她忙续上茶,打断这青云之路:“果然很好。只是这样好的郎君,奴一介孤女,自知门第不大相配阿,何必拖累人家。”

龚娘子抚掌,对上了。

她兴奋得喝干了盏里的茶,咂巴咂巴嘴,润润嗓子:“小娘子原是担心这个?嗐!”

“陈郎君说过了,并不介意乔小娘子的过往,只要往后安心与他过日子,不再抛头露面,介时生两个儿女,再将陈郎君老家父母接过来,小娘子便可全了不得侍亲的遗憾...”

“......”

......

嗯。

乔琬彻底沉默,捏着茶杯。

龚娘子说得口干舌燥,久等不来对方表态,便有些不耐地催阿余替她续茶。

阿余不高兴地替她倒了,又退开躲到后厨去这龚娘子替陈生说好话,她不爱听。

连自己都能看得出来那陈生好高骛远,懒惰成性的,反正小娘子自己会思考,她耳不听为净。

龚娘子还在谆谆劝解:“小娘子仗着年轻貌美,心气高些也正常,可别因此错过了有情人。现在你二人还能勉强当得一句登对,若是等到陈郎君中举,介时向陈郎君说亲的都是些举人老爷家的女儿、再不济,也是个秀才,便更难有此机会!”

龚娘子说得激动,一会又给乔琬畅想了另一番错过陈郎君后凄苦悲惨的人生,与方才只差挣得诰命形成鲜明对比。

她给了乔琬一种熟悉感,不像是官媒,倒像是村口最爱八卦和乱牵红线的大爷大妈。

那群大爷大妈每回过年见了回老家的乔琬,都要给她介绍村里的大龄单身男青年。

说得千好万好,唾沫星子横飞,就是不见他们把自家孙女嫁过去。

美其名曰为她着想,说她再拖就成“剩女”,没人要了。

乔琬笑笑:“婚姻之事,可不得考虑多些。”

龚娘子皱眉。

心道,这乔小娘子好不识好歹!

往常她照这么一通说下来,那些姑娘家早飞红脸答应了。

呸,听那陈郎君所言二人情深意重还以为是板上钉钉的婚事,竟没想到这般费力!

罢了,乔琬觉得有些话还是得当面说清楚。

“还请龚娘子转告一声,请陈郎君抽空来店,有些话奴想当面讲给他。”

这话听着是有希望。

收了陈生红包的龚娘子也松了口气,笑容满面地答应下来。

乔琬在店里歇了午觉,醒来时阿余还趴在桌案上迷迷瞪瞪地流口水。

她便打水洗了脸,擦了脖子,擦去一身黏糊糊的汗意。

陈生来时,阿余伸长了懒腰还在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