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又淅淅沥沥下起雨。

送菜蔬的菜农今日还带了些山上野杨梅来,小小的个头,淡红色,乔琬瞧着就倒牙:“这会子的杨梅酸得很罢?”

菜农笑道:“山上杨梅什么时候都酸!晚些,都被人家摘光了。”

乔琬意动了,便问他自家一般都怎么吃。

这么小的果子,要榨成汁,一斤还出不了半盏呢。

“晒干,酿酒!”菜农呵呵笑着,乔琬想了想,便也收下了这一筐。

她又问了问周围邻居,得到答案基本都是晒成干,有钱人家还会盐藏、蜜渍、或是糖收。

她想着那就酿酒吧。

这几日连绵阴雨,温度又居高不下,大约是到了梅雨季节。

她跟阿余前些天挂在院里的衣裳都还没晒干,一股子馊味。

诗里还是假浪漫了些,将潮湿衾衣、器物斑霉,写成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乔琬从杨梅想到青梅。又想到既然要酿酒,干脆一并再酿些青梅酒,时令。

不时不食,大抵如此。

她如今也能勉强凑得上是追求美食中更高层次的精神所在:春尝头鲜,夏吃清爽,秋品风味,冬食滋补。

当然,在火锅店里,还是无论有什么吃什么,乱涮一气为佳。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在潮湿闷热的雨天闷在室内吃热汤锅子,乔琬也是。

这几日温度愈发高得古怪,她罕见的对所有事物都失去了食欲,除了冷淘还能吃上几口。

吃着冷面,她就想起来一种特殊的锅子钵钵鸡。

准确来说这不是火锅,而是冷食。

各色食材串在竹签子上,事先煮好放凉,端上桌供食客享用时,容器多是瓦罐或钵钵。

吃法也多,可以直接捏着签子开撸,也可以将食物从签上剔下来盛在碗里优雅享用,还有配着凉粉或是奶汤面一起吃的。

汤底有红油、藤椒。

想到香辣开胃的钵钵鸡,最主要是不用再面对热锅蒸桑拿,乔琬当即淘来了一堆竹签子,打算先自家吃上过过嘴瘾。

就在她和阿余串着签子的时候,媒人上门了。

媒人上门

“店主可是位姓乔的小娘子?”

乔琬引首看去,见个三四十来岁、脸上笑褶深厚的圆脸妇人。

妇人穿着簇新的红衫子,头发油光水滑,梳得齐齐整整,用根素银簪子盘在脑后,守在门口探头探脑。

乔琬放下手中签子:“正是,不知客人要吃些什么?现只有红汤锅子,涮的肉菜倒尽有。”

这会子还没开门营业呢,但有客要吃火锅也不是不行,菜农送的菜都到了。

只是,这妇人也不像是会为吃锅子早早来店的样子。

妇人便绽开个更深的笑来:“哎呀呀,非是吃饭,小娘子也先别忙活了,奴家是来给乔小娘子道贺的!”

乔琬听得一头雾水,阿余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请妇人坐下了,倒杯茶,等她啜饮一大口,乔琬才笑着问:“不知是何喜可贺?”

谈起正事,妇人坐得更端正了些,故作神秘地朝前一凑,小声道:“先前小娘子赁住洪家时的邻居陈秀才,小娘子可还有印象?”

阿余插嘴:“可能没印象么?成日顶着张大脸往我们屋前凑!”

“哎!小娘子这话说的偏见!陈郎君是个老实地道的好郎呢。”

妇人挥挥手,不在意阿余的嫌恶,笑道,“奴家姓龚,就住在前面那条街上。先给小娘子透个底,这方圆十里头的亲事十有八九都是奴家说合的。凡是年轻郎子,但凡在奴家跟前过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心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