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步流星走进一个人来,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俊朗,皮肤黝黑,英气勃发,眉眼之间和子诺有七八分相像,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如果说俞子诺给人的感觉如王摩诘的诗篇平静自然意境杳然,那么俞正栾的通身气派就如苏东坡的词作气象宏大豪情万千。他甫一进门就双膝跪下:“孩儿不孝,让母亲受苦了。”

老太太早就两眼含泪,颤不成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大哥……”

“母亲莫要伤悲,大哥大嫂的事情我俱已知晓。孩儿不孝,月前才自南洋回来,听得泉州管事报得家中出此大事,未及修整便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还望母亲保重身体,勿因不孝儿男伤心。”

“罢了,罢了,此事稍后再说吧。今日请了族长和诸位长辈在此,是为了商定分家之事,你回来的正好,也把你那份的文书签了吧。”

“分家,”俞正栾双眉一挑环视四周:“律令明写着父母不在堂后方可分之,如今母亲尚在,是谁这么急着要分家?”他眼神锐利,直视二老爷和三老爷,看的二人都是面目通红低下头去不敢直攒他的锋芒。

老太太心中稍慰,拽了拽儿子的衣袖:“这事我也是同意了的,况且都已经议定了。你远来鞍马劳累,先到秋梧居去梳洗一下吧,那边诸物都是齐备的,就等着你回来呢。”

俞四叔看了一眼母亲还欲再言,只是袖子被拽住了,几下都挣不脱,这才愤愤不平的跟着丫环后头去了。这边厢大伙才松了口气,熙熙攘攘的拥到花厅就席,铃兰也忙回了自己的小院回避。

因为俞四叔的回来,俞家的宴席早早就散了。午后慈安堂里,俞正栾依旧不甘心的问:“母亲,是不是二哥三哥逼着你分家?”

老太太看着又高又大的儿子平安归来,已是满怀欣慰:“秦妈妈,你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都和老四讲讲吧。”

秦妈妈遵命把大老爷去世后家中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重点讲了铃兰有孕,后花园落水,子评子语中举,以及不久前乐家要和离引出三太太分家买庄子的事情,俞四叔听的时而惊喜时而伤悲,待得听到柯夫人居然如此欺负人,一拍桌子:“哪里有这等刁蛮妇人,还以为我朝没有王法了不成?”

老太太摆了摆手:“自古有言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她家执意要和离,我们就要硬要留下乐氏,这后日的日子也是过不好的。只可怜了子诺,被他们硬要了两万两银子。”

“母亲这却不必忧心,”四叔自怀中拿出两张银票:“孩儿不孝,未能及时回来与母亲分忧。但是此次南洋之行却收获不少。我们一行周游了暹罗、柔佛、吕宋、文朗等多个国家,那里风土人情甚至器物出产都与我国迥然不同。孩儿不仅大大增长了见识,还通过贩货获得厚利。这是裕泰钱庄的两万两银票,子诺先拿去用了再说,我还带回来许多稀罕玩意,都装了车在后面慢慢的走呢,大约再有个把月就到家了。”

秦妈妈又惊又喜:“这可好了,如今也不用卖庄子卖地了。太夫人啊,你看四老爷人长大了,出息了,大老爷在天之灵保佑,您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老太太看着幺儿想着长子,心中也是又酸又甜,品不出个味来:“好好好,栾儿也长大了,有本事了,如今他们二房三房分出去也好,以后就是我们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孩子啊,不是为娘说你,今年你也二十八了,该成个家了。你看你大哥的孩子都要抱孩子了,你还是独身一人,让我这当娘的怎么能放心。”

说道亲事俞正栾就没底气了,过去的人讲究多子多福,拖到他这个年纪没成婚的人真是个异类,早在数年前母亲就在张罗他的亲事,不过那时他性子桀骜不驯,又在外面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闺阁中的娇花一般的小姐,实在被母亲逼的不行就收拾了包袱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