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我们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她和我说话,把旧手机给我用,分享书和诗,带我写作,帮我投稿子搞钱,还偷偷买烤肠给我吃。邻居小孩笑话我,我和邻居小孩打架,她帮我打,还和我去砸那个看相的家的玻璃。我这么折腾,一直都没什么事,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和家里说那个看相的可能是骗子,我们家不听,打我,让我闭嘴,说清秋姐不懂事不是好人,离她远点。但是清秋姐后来真搞到了钱,我们俩逃出去,到市里的医院抽血再检查,才知道是误诊。”

夏扬鸿一时间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诞,她仿佛看到一棵被雷劈焦之后重新野蛮生长出来的树,正心平气和地数着自己的节疤和年轮。她在岑曼的作品里看到过相似的片段,岑曼有一段时间相当热衷于书写有关愚蠢和蒙昧的话题,里面挣扎遍布,读起来压抑又荒唐:无处可逃的主角,被剪去舌头的少女,被掐开嘴巴灌香灰的少年等等。她从没想过,这会是岑曼从自己的生命中摘取而来的感受。

岑曼现在是医生,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一直认为你家很可能是故意的。”向云舟插话道。

“我家确认是误诊之后,对我态度就不一样了,还找警察抓了那个看相的,赔了钱。再后来,家里觉得我成绩不错,给我转到了市里的初中去念书。直到我上大学,读研究生,我家都蛮支持的,没再提嫁人的事。”岑曼耸耸肩,“我现在依然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故意,还是纯粹受限于认知,我也不想深究。再说,我已经过了被童年困扰的年纪了。总之清秋姐是我的恩人,我为她做什么都行,我现在也这么想。”

“是,千真万确,我见识过。”向云舟用一次性搅拌棒搅合着饮料,垂着眼插话。

“你记仇啊,你揶揄我。”岑曼又笑。

什么记仇?夏扬鸿暗中皱眉。是岑曼对向云舟做过什么事吗?

“你们在说哪回事啊?”夏扬鸿云里雾里,试图问出一些其他的信息。

“没什么,你吃饼干。”向云舟托着腮弯起眼睛,没有回答夏扬鸿的追问。

“话说回来,小夏,你昨天虽然有点夸张,但我真的很感动。”岑曼感慨,并对夏扬鸿敬酒般举起纸杯,“谢谢你。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我也会竭尽所能。”

“要说帮忙……我现在确实有点苦恼。”

夏扬鸿叹了口气。

她做好了准备,岑曼话已经放在了这里,那么她应该抓住机会了。

“你放心讲。”向云舟接道,“是你爸爸的事吗,如果需要我劝他什么的话,我可以帮忙。”

“除了我爸,我也不想让我后妈好过。”夏扬鸿咬了咬嘴唇,“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有什么主意吗?”

“好办。你不喜欢她,就扔她东西。”岑曼答得很快。

“我试过,她不理会我。”夏扬鸿如实,“而且她离了三次婚了,她好像很有经验。”

“她多大?”岑曼讶异,“这么说,她和你爸已经四婚了?”

“她好像三十三四岁,”夏扬鸿点头,“和清秋姐差不多。”

“那她可能跟你爸也长不了,你可能都不用特别做什么。”岑曼挑起眉毛,“你有没有照片?我有点好奇,她是很漂亮吗?”

“有。”

箭在弦上。

夏扬鸿翻出手机相册,找到梁锦和夏成浩的婚纱照,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把手机放在桌上,缓缓向前推了过去。

我怎么感觉不一定能行,万一她们也只是网上对骂,不知道后妈长啥样呢(?

还是知道的,毕竟后妈和清秋当年是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