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她不用担心夏成浩突然醉醺醺破门而入,撕碎她的作品对她破口大骂,或者在客厅莫名其妙地自顾自摔杯子,抑或抱着马桶,又哭又笑地吐得整个卫生间都是酒臭味;她也不用担心梁锦没有预兆突然回家来梁锦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家里存在着,她就已经感到窒息般的厌恶。
她现在安全极了。她虽然仍会本能地为门口路过的脚步心头一紧,但是很快就会重新意识到,她现在是和岑曼和向云舟在一起,她们不会突然攻击她。岑曼一如既往会仔细读她的作品,给她的小说提很多意见:这里的主角设定得好,那里的情节可以加强;向云舟十分擅长烹饪,还会熬小吊梨汤,夏扬鸿和岑曼都能沾光。
“好久不见你做这种糖水,做这个好像还怪麻烦的。你是月经要来,想喝点热的?”岑曼问。
“跟那个没关系,我都多少年不痛经了。”向云舟摆手,“是因为放假才有时间,不然全弄下来一两个小时,平时没那么多精神。”
“如果不是老师,云舟肯定是五星级的大厨。”岑曼对夏扬鸿夸奖向云舟,“为了教书育人,美食界可以说是损失了一员大将。”
“是吗,要么综合一下,我也可以是厨师学校的老师。”向云舟笑道。
“如果过年的时候你还在这里就好了,就能吃到很多好的,可惜你要回家。”岑曼嚼着梨,对夏扬鸿晃了两下长柄小勺子,“要么给你留几个卤鸡爪吧,那个能放得久一些。”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夏扬鸿不止一次这样想。
父母离婚之前,夏成浩和马淑凤看她很严格。在家里,她只被允许读书,不允许看电视节目,同时被严格控制使用手机和电脑,一周只有不到半小时。而为数不多的使用时间里,她都用来偷偷投稿,因此,她和学校里同龄人几乎脱节,没有共同语言,以至于她初中几乎没什么朋友。初中时,她成绩优异,还能被高看一眼,上了高中之后,她连“好学生”这个光环都丢掉了,便彻底成了同学眼里的“怪胎”,她早习惯了独来独往我行我素。
岑曼是第一个和她聊李贺的人。
真不知道梁锦那回事掀开之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日子。她如果和梁锦没有任何关系的情况下,能认识岑曼、向云舟和苗清秋,该多好?
夏扬鸿甚至开始害怕自己最初的想法。
她正在赌桌之上,对面是风光无限的梁锦,而她一穷二白,只能押上自己的尊严、前途和刚刚来之不易的友情。她看不到任何进度条,也许她只在蜉蝣撼树,但她全然放不开手。
她想起那些就太恨了。
她能睡得着,可越发多梦。梦里岑曼和向云舟不知怎么知道了她是梁锦的继女,岑曼夺过她正吃的饭碗砸碎在地上,随后向云舟把她连人带手提箱一并赶出门。她拼命敲门解释,压根没人应。她急疯了,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回头发现苗清秋站在那里,笑得一如既往。她想和苗清秋解释,道歉也好,怎么都行,但是嗓子像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最终,她好不容易挤出一两个字,又中英混杂似的前言不搭后语。苗清秋慢慢走过来了,越来越近,但整个人越来越模糊,最后,竟然变成了梁锦的面孔。
梁锦的目光再一次越过她,仿佛她根本不存在。